赌博不会有永远的赢家,不幸往往就有身边的人。有些人,不想活了却不得不活;有些风光,风着风着就光了。
在仪征这个洋溢大爱的小城,一段揪心的故事和一段爱心的奉献往往同时上演,并且,不用改编,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跌宕起伏的连续剧。
我十多岁的时候,就知道隔壁村子有个本家,也算见过世面。头脑灵活的他开着大拖拉机走南闯北,在那个年代也置下家业。岂料天不遂人意,两个宝贝儿子接连因为疾病而夭折。家庭的变故让他早生华发,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创业,拖拉机换成收割机,在田野里为乡亲收获,机器轰鸣中追求幸福的生活。
我毕业实习的时候,班上有个聪明爱笑的男生,看到老师一点也不拘谨,白白净净的,属于那种只要你看一眼便能记住的人,并不是你和他原来有多么熟悉,主要是他太惹人喜爱了。一了解,原来他的父亲就是开收割机的,因为哥哥的离去,父母对他很是疼爱。
上世纪九十年代,集镇开了第一家蛋糕房。一次在理发店,我巧遇这对夫妻。丈夫染发结束,妻子要烫发。丈夫转身要去给妻子买生日蛋糕,妻子抱怨太贵。丈夫说赚钱就是花的。男主人自信的神态、夫妻间的恩爱让我很是佩服。
再次听到他的故事,是一个多月前,我已工作二十多年。那天老人来到学校办公室欲言又止,说想把刚上一年级的孙女校服退掉。老师纳闷:“校服退了,以后集体活动穿什么?如果确实困难,也可以酌情减免呀!”
老人欲哭无泪:“孙女恐怕是养不活了!”原来早年丧子的他晚年又遭遇了家庭变故,不争气的儿子迷恋赌博,甚至背上了高利贷。现在婚房卖了,儿媳离婚,儿子把年幼的孩子扔下,一个人远走高飞去躲债了。近七十岁的老人去年刚做过大手术,现在身体垮了,精神颓废,连走路都是勉强挪步。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孙女无人照料,托关系打算把孩子送到外省的人家。据说孙女反复哀求,说只要不把她送人,她一定乖巧,生活条件再差也愿意。
放寒假那天,在学校门口,又见到老人,估计是来接孙女放学。只见他穿着军用翻皮大头棉鞋,夹着孙女的成绩单和奖品,无精打采地走在雪地里。我找了半天,没看到他的孙女,后来得知为了让孩子尽快适应将来的生活,一放假,孩子就被新家接走了。
学生或被家长接走,或排队离开,还有的乘校车回家。年幼的他们大都沉浸在假期开始、春节临近的喜悦中。老人在匆匆的人流中远去,估计也在想念孙女了。旁边的超市促销音乐震耳欲聋。“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叶倩文的经典歌声,还是那样直抵人心,她哪里知道,有些人的潇洒,却留下了两代人的忧伤。
冬天慵懒的阳光来不及融化老人归去的乡间小路,他无力的脚步在雪地中留下加大码的鞋印,据说,山岗边的那条小河被老人承包,放养了鱼苗。这个春节,养大的鱼儿估计可以卖点钱,可老人的儿子注定是无法现身了,不知道他的孙女能否承欢膝下。
孩子的班主任和同事们商量着,决定组织一次义卖,帮帮这个因为父亲赌博而被推向异乡的孩子。步行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孩子们现场手写春联,旁边放置捐款箱。忙着购置年货的人们停下脚步,为对联喝彩,为爱心加油。孩子稚嫩的义卖声被店铺的音乐声淹没,他们就勇敢地去向店铺推销春联,尽管手写的对联张贴不便,但热心的店家顾不上这些,只想让这种扶危济困的情谊得到鼓励。
一段揪心的故事就这样和一个爱心的奉献联袂上演,这里可怜之人没有可恨之处,因为她有一个可恨之父。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输掉的,不仅有借来的高利贷,还有老父亲安康的晚年和孩子幸福的童年。如果说有啥遗憾,那就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来得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