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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品读] 吴营洲:红学界的“热闹”与“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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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8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仪征市 电信
本帖最后由 芒果42 于 2018-2-28 08:24 编辑

吴营洲:红学界的“热闹”与“冷清”
2018-02-20 天津市红楼梦研究会

      红学界的“热闹”,有目共睹。据有心人统计,每年出版的仅“《红楼梦》研究”性质的图书,就达百余种之多。更别说有关《红楼梦》改编、再创、重播等等衍生物了。当然,在这些“热闹”当中,一些对《红楼梦》过度阐释的,以及或戏说,或歪说,或臆说,或假说,或妄说,乃至或邪说的东东,更是目不暇给。还有某些借《红楼梦》扬名、博利、炒作的,也是屡见不鲜。这其中,自然折射出了人心的浮躁、社会的功利、道德的滑坡等。正因为红学界太过“热闹”了,以至有学者称,“远离红学界”(胡文彬语)了。也有论者称,“红学,红学,多少垃圾假汝之名以行”(吴铭恩语)。更有网友称,“红学都烂了大街”。

     红学界的“冷清”,也是有目共睹的。红学界之所以“冷清”,其原因之一,或是“学术腐败”所致。有学者称:“近年来,追逐名利,剽窃抄袭别人学术成果;伪造篡改史料证据,肆意创立所谓‘新说’;学术造假,骗取名利;评定学术成果走关系、点票子、造场面,学术水平成了卑微的‘小妾’;混淆学术与娱乐的概念,制造假学术;学者轻学术研究,重社会活动,轻学术创新,重名气创收;学霸作风越演越烈,学术批评渐行渐远……”(胡文彬语)如此等等,势必会冷了《红楼梦》爱好者的心,致使红学界日渐“冷清”。另也有论者称:“好多人说,红学成绩很大,就用论文和书籍量计算,实际上八九成根本没啥意义。炒冷饭,基础水平低,随声附和的都有。”(樊志斌语)

      红学界何以“热闹”,有网友称,红学研究反正“没有标准答案”,任谁都可以“煎饼果子”来一套;也有论者称,“没有学术门槛的红学逐渐从一门专学蜕变成一种行为艺术,谁都可以扯着嗓子嚎上两句”(苗怀明语)……

      红学界何以“冷清”,原因或有许多,但是在我看来,除了所谓的“学术腐败”外,最最根本的或有两点:首先是,有关曹雪芹的史料,多少年来一直没有“重大发现”,一些旧的史料两百多年来已不知被多少人反复咀嚼过多少遍了却依旧有人在津津有味地咀嚼但却没有咀嚼出新的味道反还将他人的余唾杜撰成文乃至付诸梨枣;其次是,许多《红楼梦》的研究者或爱好者已不再或很少翻阅《红楼梦》原著了而是大量阅读他人对《红楼梦》的解读以至于忘了自己的“初心”忘了自己是因何前行的了乃至使自己在苍苍莽莽的荆棘丛中找不着北了……

      红学界的“热闹”,症状之一,或是“乱象”丛生。

      关于红学“乱象”,有胆大者曾这样梳理过,称周汝昌的“脂砚斋即史湘云”说,霍国玲等的“竺香玉、曹雪芹联手谋杀雍正”说,刘心武的“秦可卿是废太子女儿”说,欧阳健的“程前脂后”说,土默热的“《红楼梦》作者洪升”说等,皆是。以我来看,这并不是说凡是与主流红学界相左的观点都为“乱象”,但也大致不差。

      若干年前,山东有位作者,著书称《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颙(曹寅的儿子)。他说曹颙当年并没有死,而是出家当了和尚,并在庙里写了《红楼梦》。我说,这不可能,其一,曹颙的死“奏折”上是有记载的;其二,没有死而说死了,你知道当时的欺君之罪有多重吗?他自然不同意我的看法,约我与他“辩论”。我说,我不同你辩论,但你的观点肯定是错的。这令我想起了台湾学者李辰冬的一则轶事:李辰冬对胡适说,我研究出来了,《诗经》的作者是尹吉甫,三百〇五篇都是尹吉甫写的。胡适说,不可能。李辰冬说,你听听我的解释。胡适说,我不听,但我不同你辩论。

      红学界的“冷清”,或可从“红学阵地”的日渐萎靡上感知一二。据我的有限观察:一、一些“学院学报”,一直辟有“红楼梦研究”性质的专栏,但在近些年,这样的栏目多被取消了,偶有红学研究的文章,则是登在“古典小说研究”之类的栏目里;二、2010年在上海创刊的《红楼梦研究辑刊》,在苦心经营了六年之后,宣告停刊;三、由贵州梅玫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红楼研究》(其前身为《红楼》),也于2015年在出版了总第116期之后,不告而别,无疾而终;四、一些红学内刊,如贵州的《贵州红楼》、江苏的《红楼文苑》、天津的《红楼梦与津沽文化研究》、辽阳的《辽阳红学文荟》、邓州的《红学研究》、新乡的《中原红学》、南阳的《掬红一叶》等,有的貌似是时断时续、难以为继;五、红学界的旗舰刊物《红楼梦学刊》,订数下滑……

      红学界的“热闹”,或是虚症;而“乱象”丛生,确为病症。

      有人说,红学界与其他学界一样,应该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话自然不错,但是,身为期刊或图书的编辑,应该有自己最最起码的学术判断,对于自己并不认同的文章或书稿,是断断不宜放行的。那句“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是断断不宜乱用的。倘若编辑编发了“观点错误”“水平低下”的文稿,自己丢人事小,贻误读者事大。倘若谁花钱买个书号自费出本书那是他人所无权干预的,至于其书的“价值”究有几许,则只能留待时间去汰选了。印象里,《浙江杂文界》曾出了两期《土默热红学》专刊。当时,我一见之下,大感意外:一份杂文类期刊,怎么会这样?纵然给更多的钱似也不该啊!难怪有人说,任何一个学界都有无耻的,杂文界也不例外。

     红学界的“冷清”,窃以为,或是红学界自身造成的。诸如有些研红文章,太过经院气,乃至纯属“作文”(不是中学生在作文,而是博士、博导在作文),“含金量”极低;有些研红文章,走的则太远,或太老、太冷、太偏,且文字枯燥,发掘过浅,一点都不接地气,虽说“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钱钟书语),但是已为“显学”的红学,终归还是该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与时俱进的;有些研红文章,看上去像是“曹雪芹研究”,实际上或是“曹寅研究”,或是曹雪芹亲戚朋友的研究,已离曹雪芹八丈远了。我总有个感觉,近些年的红学研究,貌似与《红楼梦》渐行渐远了,貌似已远离了众多的《红楼梦》爱好者。许多年前,一位红学界“巨擘”曾撰文称《还“红学”以学》,单看标题,委实很好,然而他认为的所谓“红学”,是以“曹学”为中心,包括版本学、脂学、探佚学等“四大支”,却把对《红楼梦》文本的研究排斥在了“红学”之外。如此这般,所谓的“红学”势必会越走越窄。在我看来,一个普通的《红楼梦》读者,纵使从没听说过“甲戌”“庚辰”“脂砚”“狱神庙”等等名词术语,然而当其读到“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等场景,恐也会感慨唏嘘、悲从中来。于是便有识者呼吁,红学界若想“繁荣”,若想“走出困境”,必须“还‘红学’以红”,即:回归文本,把《红楼梦》当小说读……

      针对红学界的“热闹”或“乱象”,有人认为是红学研究“没有学术门槛”的缘故,所以要设立“门槛”,要求《红楼梦》的研究者,当具有“基本的专业素养和研究能力”,即“……对本学科文献资料较为全面的掌握;熟练检索、阅读和利用文献资料的能力;掌握基本的文艺理论知识;对中外文学以及历史、哲学、宗教等相关学科知识的基本了解;对本学科研究历史和现状的全面了解;基本的归纳总结及论证能力;较高的写作表达水平;必要的学术训练,等等。”(苗怀明语)其实在我看来,这是看到了病症,却开错了方。此方几近荒唐,不值一哂。

      有学者称:不少“槛内人”的谬说,如马瑞芳的“阴谋论”、欧阳健的“程前脂后说”,其危害和影响远比“槛外人”要大得多。(胡联浩语)

更有甚者,有人在“红学研究门槛论”的基础上,进而提出了对《红楼梦》研究者要进行“资格审查”,实行“准入制”。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资格审查委员会”该由哪些人组成,该由谁说了算?真真是没有最荒唐的,只有更荒唐的!

     相对于红学界的“冷清”,而在红学界外,“红学”却很热闹。在众多的读者看来,《红楼梦》绝对不是“死活读不下去”的。他们喜欢《红楼梦》,经常翻阅《红楼梦》,甚或偶有所感,便挥笔成文、与人分享。就我的目力所及,这类文字很多。即便是试借《红楼》遣愚衷、聊发感慨的,也是屈指难数。在此不妨试举几位,诸如:闫红、西岭雪、叶倾城、张曼菱、苏芩、廉萍、黛琪、戴萦袅、周珣、周寒、李晓雪、芦哲峰、王小山、刀丛中的小诗、十年砍柴、罗治台……我与这些人素昧平生,绝无交往,但我感觉,他们都不是“红学界”中人,甚或感觉,他们的“基本素养和能力”,或许并不逊于那些“专业研红人士”。

      在我看来,红学界的有些“热闹”,貌似是红学界的,其实不是。且不说“红楼梦与职场”“红楼梦与医学”“红楼梦与管理”“红楼梦与饮食”“红楼梦与养生”等,那都是借“红楼”说事儿的,和“红学”几近风马牛。窃以为,红学应是“务虚”的,应是“形而上”的,应是哲学的、美学的,而不是相反。而有些人,则是借“红楼”娱乐的、消遣的、博人眼球的,这些人纵然有了“石破天惊”的“研究成果”,恐也和红学几近风马牛。譬如说,无论是从《红楼梦》书中的叙述,还是脂砚斋的批语,以及永忠、明义、敦诚、袁枚等人的诗文看,《红楼梦》的作者就是曹雪芹,但据好事者统计,偏偏有人“考证”出《红楼梦》的作者不是曹雪芹,而是另外的谁谁谁,有名有姓的就有七十来个。这些“考证”者,窃以为,很难说不是闲的!对此,或对此类“考证”,或可仿效一下胡适所说的那句话:我不信,但我不同你辩论。世上的万事万物,其真相只有一个,倘若你认为你“考证”出了真相,那你就坚持好了。但据隔壁老王说,坚称“三七二十七”的,不在少数。

而红学界的“冷清”,从某个方面看,或许是真“冷清”。窃以为,在红学界,炒剩饭者有之,尸位素餐者有之,而脚踏实地、甘坐冷板凳、认真研究者,自然更多,但是,隔壁老王说,“中国红楼梦学会”成立已有三四十年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那么多专家、学者厕身其间,领着俸禄,却连曹雪芹的生卒年都确定不了!难道确定曹雪芹的生卒年比莎士比亚还难吗?印象里,莎士比亚更是个“虚无缥缈”“极富争议”的人物,但,英国人向世界介绍莎士比亚时,不仅有他确切的生卒年份,还有确切的时日。印象里,有漫画家画过一个专家模样的人,在数曹雪芹究竟有多少根头发。

红学界的“热闹”,有些是不正常的,非理性的,非学术的。然而对于那些所谓的“热闹”,抑或“嘈杂”“喧嚣”“乱象”等,无论是红学界内人,还是红学界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有时又颇感无奈。诸如对刘心武的所谓“秦学”(此处完全可以将“刘心武”仨字置换成其他人名),倘若不予理会,一来他会更加认为他是对的,二来他会认为是他人默认了他的说法,三来会误导更多的《红楼梦》爱好者,然而,倘若予以商榷或反驳,一来可能会开罪于他,二来他会认为是在打击压制他,是在限制“学术自由”,甚或是在以势欺人。那该怎么办呢?其实怎么办都行!若是个体的人,秉笔直书也行,保持缄默也行。但,若是红学机构,或红学界的“掌门人”,当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无论世事多么嘈杂,人心多么不古,《红楼梦》依然会成为世人所珍爱的文学作品,曹雪芹依然会是世人心目中的文学大家。人们对《红楼梦》自会“不离不弃”,《红楼梦》也自会“芳龄永继”,《红楼梦》的价值或意义也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

《红楼梦》的价值或意义何在?简而言之,就是曹雪芹所言明的:“大旨谈情。”《红楼梦》是在为“情”作传。因为“情”让人回归到人的本性,谈“情”就是“让世界充满爱”。曹雪芹所虚构出来的“大观园”,寄托了曹雪芹人生理想和社会理想,那是天地间至情至性、至美至圣的清净之地……这不正是老子所想象的“大同世界”吗?世人能“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也不正是马克思所想象的“共产主义”吗!可悲的是,“大观园”被毁灭了,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如何避免悲剧的重演?还是如曹雪芹所企望的,守一“情”字。曹雪芹虚构的那块“灵通宝玉”,第一“功能”就是“除邪崇”。何谓“邪祟”?以我的理解,就是那些“无情”的人,就是那些“不拿人当人”的人,就是那些没有遵奉“以人为本”的人。可悲的是,那块“宝玉”,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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