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会活动日志】 柳岸黄昏尽，书房月色深

芒果42

【读书会活动日志】 柳岸黄昏尽，书房月色深

仪征红迷/学会 芹梦轩

柳岸黄昏尽，书房月色深

——仪征红迷会、仪征红学会读书会活动日志

文/志勇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八月的仪征，正是骄阳悬顶流金铄石，至晚后虽则气温较白天略有下降，却依然酷暑难耐。然而此刻阅古轩中却是三五红迷手捧书本品茗聊天，一派雅致清凉的气息，仪征红迷会八月线下读书交流会正在进行中。因上月有实地考察活动未安排线下读书会，故而本月读书会红迷们早已迫不及待，翘首已久。

      本月读书会拟开读《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红迷们循例对本回文本进行了认真的朗读，并对文中感兴趣的话题和人物情节等进行了交流探讨。本回故事情节直沿上回展开，相对简单明了，其中晴雯撕扇、宝玉拾麒麟又是重头戏，红迷们首先就“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作了探讨。这个回目名其实来自于文本中贾宝玉的一段话：“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真活脱脱一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纨绔贵族公子哥的形象，为博美人一笑无所不用其极，读此一段，忽想起历史上著名的“妹喜裂锦”的典故。妹喜是夏桀征讨有施氏抢来的美人，她年轻美貌无人能比，深得夏桀宠爱，但妹喜却是个冰山美人，寻常脸上从无笑容，只有听到锦帛撕裂的声音之时脸上才会出现难得一见的笑容。于是，夏桀就让人拿出锦帛一块一块地撕扯，以博得美人一笑，后世便把此类行径称作亡国行径，那锦帛被撕开的声音何尝不是亡国之音呢。曹公在端午佳节安排这么一出“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场景，其正是贾府没落衰亡的先兆，可谓用心良苦。

      然而在这个情节中，曹公首重突出的却是晴雯的人物形象。晴雯乃是《红楼梦》中一个重要的人物，长得风流灵巧，性格楞角分明，反抗性极强，敢爱敢恨。从撕扇子和勇补雀金裘当可看出晴雯身上非常鲜明的个性。晴雯从小被卖赖大家为奴，赖嬷嬷到贾府去时常带着她，贾母见了晴雯的模样甚是喜欢，赖嬷嬷就把晴雯送给了贾母，从此，晴雯便进了贾府成为了一名丫环。因深得贾母的喜爱，贾母便把她派到宝玉身边做了一名贴身丫环。晴雯无疑是曹雪芹最钟爱的人物之一，但看那字字珠玑句句血泪的《芙蓉女儿诔》就可想而知。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并没有正面描述晴雯的美丽，但是晴雯的美丽当绝不逊于黛钗，曹公用铺垫渲染的手法，让一些反感晴雯的人从口中说出，这就使得晴雯的美丽更加突出。早在《红楼梦》第五回，晴雯开始出场了，但不过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当时，贾宝玉在秦可卿的卧室睡觉，有四位丫环服侍他，其中就有晴雯。然而第一次描述晴雯的长相，却到了七十四回，出自王善保家的口中，她向王夫人进谗言：“………宝玉屋里的晴雯，仗着她生的模样比人标致些……”。至于如何标致，王夫人听了王善保家的话之后就想起来了，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点像林黛玉”，这个“水蛇腰削肩膀”就是那个时代美丽女性的标准体形，在王夫人把病重的晴雯叫到眼前的时候，在王夫人的眼中，让人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像“病西施”一样的美人的美丽。晴雯的美丽不言而喻，是贾府上下公认的美人。晴雯被赶出贾府，很大程度上也正因为她的美丽。

     晴雯虽聪明伶俐，但她说话尖刻反抗性极强。在她失手跌折了扇子而顶撞宝玉的时候，对于袭人的劝解，晴雯就连讽带刺回敬了这位宝玉身边的第一丫环：“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儿才挨了窝心脚。”“哎哟！这屋里单你一个人记挂着他，我们都是白闲着混饭吃的？”由于晴雯在前八十回中已然死去，所以人们看到了出自曹雪芹笔下的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风流灵巧高傲尖刻的晴雯给人们留下了“多情公子空牵念”的千古遗憾。在家法森严、人情淡薄的贾府，一个丫环敢于在主人面前率性而为，这无疑让人看到了一个处于社会底层人士难能可贵的风骨，却也注定了她的悲剧下场。可以说，晴雯撕扇是全书的一个亮点，在这里，贾宝玉和晴雯和人物形象都得到了非常鲜明的注解。

     本回的另一重点就是“金麒麟”事件。这一事件的两位主人公是史湘云和贾宝玉，故事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红迷们感兴趣的还是曹公留下的这一伏线究竟意味着什么？史湘云是《红楼梦》中一个重要的女性人物，曹公在她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笔墨。诚然，依照《红楼梦》全书的悲剧性，史湘云也是一个悲剧性人物，这一点，从她的判词和乐中悲曲就能得窥一二。金麒麟是关乎史湘云婚姻的重要线索，是以红迷们也进行了重点探讨。史湘云的婚姻，在前八十回中并没有交待，很多读者依照脂批猜测她的夫君是卫若兰、也有人根据宝玉拾麒麟猜测是宝玉，岂今未有定论。湘云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乐中悲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红迷们藉此展开了一番交流，曹公在金陵十二钗的判词和曲子中用了不下一处拆字迷，比如凤姐的：一从二令三人木；还有香菱的：自从两地生孤木。那么湘云的判词和曲子中有没有用拆字迷呢？有，判词中的：湘江水逝楚云飞；乐中悲曲中的：水涸湘江。其实都是拆字迷，而这两处都是表达一个意思，湘江水逝、水涸湘江，都是说湘江无水，把湘江二字的三点水旁都去了，那就是“相工”二字，谐音“相公”。这两处字迷的意思，是说史湘云是结了婚的，有了自己的相公，姑且不论这个相公是卫若兰还是贾宝玉，”。“ 高唐”，用的是楚怀王梦交神女的典，因宋玉的《高唐赋》而简化为高唐，影射男女欢爱和婚姻。而判词和曲子中的这两句，既隐含湘云的名字，又是套用舜帝妃子投湘江殉情的典故，间接含蓄的透露了湘云的婚姻结局亦脱不开《红楼梦》全书悲剧的主旨。

      那么湘云的相公究竟是谁呢？回到文本，第三十一回的回目后半句是“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湘云一直戴着一个稍小点的金麒麟，暂且认为那是一只雌麒麟；而宝玉从清虚观张道士那里，得到了一只比较大的、文彩辉煌的金麒麟，姑且算是一只雄的，他一直留着要给湘云，却不想粗心弄丢了，而偏巧又被湘云的丫头翠缕捡到。下面到了第三十二回，接着写这件事时湘云就笑宝玉，说幸而是这个，明儿倘或把印也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宝玉笑道：“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有很多读者从因这两句话给湘云和宝玉都贴上了意识形态的标签，不能丢官印的是正统思想，宁丢官印不能丢麒麟的就是叛逆。这么想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于时于地湘云和宝玉都不过是打个比喻，无非说明，宝玉是非常重视这只大点的金麒麟的，其程度甚至不亚于“通灵宝玉”。那么 “因麒麟伏自首双星”究竟怎么解呢？ “双星”，过去一般都是指牛郎星和织女星，也常用来代指一对恋人、一对夫妇，那么，这里的“双星”难道就是指宝玉和湘云么？字面上看似乎也说得通，但是第三十一回最后有脂批：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线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照脂批所说，这“白首双星”中的一星，也可能是卫若兰了，卫若兰，未在正文出现过，第十三回中脂批中曾有提及“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那么湘云是嫁给他了吗？在第二十六回，还有一条批语：惜卫若兰射圃文字迷失无稿，叹叹！”使有关卫若兰和金麒麟的这个伏笔，更增加了一丝神秘色彩。

      在第三十一回前头，还有一条批语说：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也。有红迷认为，曹公已经设计了一个薛宝钗与贾宝玉的金玉姻缘，这本来已经给黛玉造成了难以治愈的心病，二玉之间也因此闹出了许多的纠纷。那么这金麒麟是否是又一段金玉姻缘呢？书里虽然有写到宝玉的赌咒发誓，他哪个金玉姻缘也不认，固守木石前盟、笃信木石姻缘。但是到了黛玉逝去之后，是不是宝玉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虽然拒绝了金锁，最后却意外地跟金麒麟邂逅，成就了这另一段金玉姻缘，并且白头到老，双星永伴呢？ 真是纷繁复杂莫衷一是，委实难解！欲知后情如何，且待下回读书会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