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螺蛳、挑螺蛳头、搭配头刀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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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趟螺蛳、挑螺蛳头、搭配头刀韭菜
　　
　　时下，金花灿烂满野，河塘沟渠沉睡休养了一冬的螺蛳，纷纷从淤泥中钻了出来，回到了本属于它们所在的地方，开始产卵迎接新的生命。像我这等年龄的人，对螺蛳肉都有或多或少的感情。尤其是在物质匮乏的日子，螺蛳肉可算上我家餐桌上的荤腥了。那时候淘米、洗菜、汰衣服、挑吃水都是到塘里，塘边上自然就有个水码头。水码头是树棍打的桩，上面铺上木板。
　　
　　乡间水暖螺蛳知，天气暖和，螺蛳就像注了兴奋剂：水藻上攀着、水浮萍附着、水岸边爬着，还有更皮的顺着码头桩爬上来，甚至能爬出水面老高，码头上汰洗的我，沿着树桩把它们捋起，捋回来砸碎喂鸭子，连肉带壳，钵子一倒，鸭子吃得高兴坏了：“嘎，嘎嘎，嘎，呱乖乖，呱乖乖”，一口啄一大嘴，甚至连砸卯掉的整螺蛳，它也囫囵吞枣，呑食不成功，哽在脖子里，咽不下，吐不出，脖子一扭一扭的，扭动好久，才勉强把那整螺蛳吞了下去。工夫不大，一钵碎螺蛳就解决了，第二天早上拿鸭蛋，蛋壳绿茵茵的，比往日的蛋要大一外套，敲开的有时可能还是双黄，都是活食出杰作。
　　
　　记得我小的时候，要想吃螺蛳，是一件十分便当的事情。家前屋后都有水塘，碧波粼粼的水里，渣草丰茂，盯着成千上万只螺蛳，每当清晨或傍晚，一粒粒褐青色的硬壳螺蛳从水底的污泥中爬上滩岸，爬满了一根根棍棍棒棒，它们悠然自得，慢慢掀开头顶的硬盖，吐着两根短短的、软软的、扭扭的触须，把大半个身子露出壳外，安详地栖息在水中。每天傍晚，我就拿着脸盆，到西山头的塘边码头上，一刻儿工夫，就可摸来一两碗螺蛳，拿回家用清水洗净，放在盛满水的盆子里倒点香油浸养一夜，让它把壳内的污物全部吐尽。第二天再剪去尾巴，洗净后放入葱、姜、油、盐、糖等作料爆炒，这样炒出的螺蛳，味道十分鲜美。这自然便成了爸爸的搭酒菜，我们霞子伸手从碗中抓起一粒，螺口对准嘴，舌头一舔，嘴角一翘，用力一吸，一团鲜美的螺肉就吸出来了。
　　
　　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每年清明前后，是螺肉最肥嫩季节，自古就有“清明螺，赛肥鹅”的美称。农村生活的霞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小时候，放学书包一甩，屁颠颠跟着二姐趟螺蛳。我二姐，从小就是“赛小伙”，扛着三角趟网到塘边趟螺蛳。“打了春，赤脚奔”，鞋袜一脱，裤子一卷下水。三角网，网口横着一根短竹板，把网张开，上面十字形撑着一根长竹蒿。把网伸向塘底，沿着塘边一直趟过去，就把浮在塘泥上的螺蛳一粒粒趟入网中，一趟网上来，倒在平地上，刚离水的小鱼小虾活蹦乱跳，紧闭盖子的螺蛳连同小鱼虾，通通拾入篮中，碰到好运气，两三网就是一大碗，花上个把小时，准能趟到大半篮子。
　　
　　趟回来的螺蛳，放到大铁锅烀哈子，烀过后的螺蛳，盖盖自动脱落，或一碰就掉。姊妹几个门坎上坐的，小爬爬坐的，围坐一圈，便成了清明前的一道风景。争着用缝衣针或细小的篾棒把螺蛳肉挑出来，针尖一戳一拽一掐一抹，黑头白尾，一丁点大的螺蛳头便挑了出来。“谁知清明菜，粒粒皆辛苦”噢！
　　
　　要是妈妈空闲有时间，那是霞子最开心的事了。妈妈会变戏法似的弄把我们吃，她是家中“能豆子”，或者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吧！经她手烧出的螺蛳肉，不但没有泥土味，而且味道鲜美。她有一道拿手绝活，要数螺蛳肉蒸鸭蛋，螺蛳肉、鸭蛋属水鲜货，合二为一，那种鲜美，啧啧——你懂得。
　　
　　拿两个鸭蛋捣碎，蛋汁倒入碗中，用温开水冲后搅成糊状，再放进一小撮螺蛳肉，香葱花、油盐调味，然后放在锅中蒸煮，旺火烧开后再闷刻把钟，一碗黄澄澄、香喷喷、嫩兜兜、油卤卤的螺肉蒸蛋就好了。一颗颗青黑晶莹的螺肉镶嵌在淡黄色的蛋汁中，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清明这天，趟螺蛳，挑螺蛳肉，炒头刀韭菜是清明节的“标配”。我妈最拿魂的一道菜，当数螺蛳肉炒韭菜了，它应时应景。“螺蛳肉炒韭菜”炒时，先把螺蛳肉滴点黄酒去腥，炒至七八分，然后放入韭菜炒至入味。
   “三月新韭三月螺，撑破肚皮怪妖魔”。韭菜汤一倒、一拌、一搅、还没吃呢，舌头生津，口水已经渗渗的了，喉咙咽得咕嘟咕嘟。“大仪人从来不吹牛，吹牛的不是大仪人”，当年我吃这道菜，至少可以甩上三碗饭，堵到喉咙嗓子眼，肚子蒯蒯的，胃子恺恺的，走路摆摆的，脚下歪歪的，作实太香了。真是“少一口，不丢手，少一耷，睡不着”。因为这鲜美的螺蛳肉和香嫩绝配的头刀韭菜，整够儿把我这馋瘾全勾引来了。
　　
　　螺蛳肉儿炒韭菜，不吃不吃弄两筷。两样都是时令的菜，新鲜自不必说，闻着味道，就止不住口水洒洒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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