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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胥浦老菜农

[小说] 《听来的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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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3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联通


                                            26

      龚乾清怒火熛熛地回到了龚家大院,四名侍卫领着四个轿夫抬着轿子紧随其后小跑着跟来。门房里的赵五和邵阳见龚乾清身上有血迹,以为爵爷杀人了,吓的大气不敢出,赵五不声不响地将大门悄悄打开来候着。邵阳则跑到照壁东侧立着,那是龚乾清去澄虚阁的地方,每天邵阳都是在那儿候着龚乾清回家的。
邵阳见龚乾清转过照壁,直奔澄虚阁去。邵阳小心翼翼地跟在龚乾清的身后。
      龚乾清到鼍龙池停了下来。邵阳见状,赶忙朝厨房跑去,拿了只活鸭来。
      龚乾清自鼍龙池砌好后,每天都要到鼍龙池喂食一些活鸡或活鸭,看着六十五条鼍龙争食,瞬间将一只活生生的生命撕碎,即刺激又兴奋。
      龚乾清独自一人站在鼍龙池边上,有二亩地大小的鼍龙池里,四周长满了青草和芦苇,鼍龙正趴在数尺高的草丛中,其头、颈、躯干、四肢和尾依然看得很清楚。鼍龙脊背覆盖着的甲片黑幽幽的,像一块远古时代的玄铁,腹部的甲片支在腋下,高高地上翘着。尾巴扁而粗长,密扎扎的黑纹和黄纹相交错着,这是鼍龙自卫和攻击猎物的武器,也是在水中快速游动和翻浪的利器; 还有那让人恐惧的前后爪,前爪有五指,指间无蹼;后爪有四趾,趾间有蹼。
      鼍龙一动不动地静卧着,似乎在等待时机和猎物的出现。龚乾清自前些日子陆续接到东南八省传来的消息,称大势已去,劝他识时务、好自为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也跟池里的鼍龙一样了,被困在了十二圩,他虽恼怒与不服,却也知道自己需要等待时机。
      龚乾清已经下令让简洛着手将浦地上所有的强壮劳力登记造册了。

      邵阳跑过来将鸭子送到龚乾清手边,龚乾清接过鸭子,一抛手,鸭子“嘎嘎”地叫着落进了鼍龙池,还没待鸭子站稳,四处隐着的鼍龙均突然现身,扑向猎物。鸭子只发出几声惨叫后,一切就结束了,池塘的水面上泛着一团血水,还有水面上残剩着的几片带血的羽毛。
      龚乾清感觉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每次都是这样,鸭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龚乾清回过头来,问邵阳:“家里有羊没?”
      邵阳愣愣地望着龚乾清,心想爵爷这是要玩大牲畜了,于是,忙说道:“爵爷,家里只有羊肉,没有活羊,要不小的现在就去街上买一只来?”
      龚乾清看了邵阳一眼,没言语,然后又觑着眼问邵阳:“掷进去的鸭子都没扑腾几下就完了,你说我要是把你扔进去,你会扑腾几下?”邵阳吓的跪在地大呼:“爵爷饶命……爵爷饶命……”龚乾清吼道:“滚。”

      龚乾清闷闷不乐地回到《枫园》,江枫忙侍候着龚乾清把衣服换下,端上饭菜。饭后,江枫才小心翼翼地寻问是怎么回事。龚乾清把被汪钟戏弄的事说了,江枫听后,宽言安慰一番说:“前些日子为简洛和赵玉芝的事就听老爷说起过这汪钟,倒是有些才华,与其让他这般在外面浪费了,不如请他到家里来。”龚乾清问:“请他到家来做什么?吃饭?感谢他戏弄我?”江枫笑道:“老爷别生气,人家好歹也是个举人,我说的是,这样的人才放外面不用可惜了,是把他请家里来帮助老爷。”龚乾清好奇地问:“让他来帮我?帮我什么?”江枫说:“帮老爷管家理事,遇难事出谋划策,遇问题解答疑惑。”龚乾清讥笑道:“就凭他?”江枫将茶盏递给龚乾清说:“老爷,汪钟能为十二圩盐栈选址,这就是他的远见与谋划,能在大盐门上题利涉大川,就说明他胸怀大志,能把黄公望的《春晓东园图》捐出来,就是他的修养,能为赵玉芝解困,说明他心地不坏;刚才又用通宝挡路,让老爷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这就是他的机智,另外,大公子湘寅也到了启蒙的时候了,请一个举人来做先生,也算是不低了。”龚乾清听了,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句话,把江枫吓了一跳:“你到底是什么人?懂的这么多?”江枫一下子就显得慌乱起来,忙说:“我哪里懂的多了?”龚乾清说:“你不是普通人家的,普通人家的女伢子不会懂的这么多的,你不要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江枫稳了稳心神,勉强着笑道:“家父生前是个书贩子,家里的书自然就多,我也就自然有机会多读了一些书,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龚乾清想了想,似乎有些儿道理。江枫说:“如果老爷觉得请汪钟不妥,那就算了。”龚乾清笑道:“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湘寅的事不能耽搁,那就请汪钟来家里做先生。”江枫说:“单是请他来做先生就可惜了。”龚乾清说:“还真的请汪钟来做管家?”江枫说:“来做幕宾。”龚乾清问:“当师爷?”江枫说:“管家师爷一肩挑。不过,如果老爷决定聘他前,还得再试一下他是否有急才,做管家和师爷是需要急才的,如果遇到急事能帮老爷想出应急的办法来。”龚乾清很好奇地问:“怎么试?”
      江枫从柜橱里取出一轴画来,说:“这是我前些日子闲着无聊时涂鸦的。”龚乾清一看,画面上是一个人坐在船上钓鱼,身后有一颗树,树上有两只鸟。龚乾清疑惑地问:“拿画去试汪钟?”江枫点头说:“对,如果他能在一盏茶的功夫里为这幅画写上四句题跋,而且还要带十个一字,就算他有急才了。”龚乾清问:“如果他不能呢?”江枫笑道:“那老爷就另请高明了,还让汪钟继续喂他的驴吧,也别为难人家了。”

      第二天,汪钟正在驴窝里喂驴,来了两个盐栈的衙役,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带汪钟进了盐栈大堂。汪钟在大堂上问自己犯了什么法,为何要押他来这里。龚乾清说:“有人告你。”汪钟问:“告我什么?”龚乾清说:“告你的驴把人踢伤了。”汪钟问:“我怎么没听说?苦主在哪?让他当面来与我对质。”龚乾清说:“人家被你的驴踢伤了,躺在家里来不了。”汪钟忽然笑道:“爵爷当真是睚眦必报,杀了我一头驴还不够吗?”龚乾清向身旁的简洛歪了一下头,简洛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塞进汪钟的手里,说:“一码归一码,这是赔你的驴钱。”汪钟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不客气地放进了怀里。
      龚乾清见汪钟收下银子,说:“汪毛驴,这里有一幅画,如果你在我喝完这盏茶就能写上四句话,而且这四句话里还要带十个一字,本爵就饶了你。”
      一个衙役将那幅画拿到汪钟前面,另一个衙役端来笔砚。汪钟知道龚乾清这是在为难他,也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龚乾清的凶残他是眼睁睁见识到的。
      龚乾清望着大堂跪着的汪钟,端起茶盏很夸张地喝出声音来,汪钟听了头皮一紧,边看着画,边将毛笔放到嘴里咂着。正当龚乾清端起茶盏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汪钟迅速落笔在画的右上方题跋:一蓑一笠一渔舟,一根鱼杆一钓钩;一对鹭鸶飞一一,一江春水一江秋。四句,刚好有十个一字。
      衙役将汪钟题好的画递了上去。龚乾清只数了数有几个一而已,内容好不好他并不知道,也不感兴趣。龚乾清估计应该没问题,于是,高声叫道:“汪钟留下,其余人等退出大堂。”
      汪钟不知龚乾清葫芦卖的是什么药,愣神地望大堂里的所有人都陆续退了出去。龚乾清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语气温和地说:“我想请你到家去给我儿子做先生,给我做幕宾,你看如何?”汪钟一听就气的站了起来,说:“原来爵爷是在消遣在下,在下没功夫陪爵爷公子读书,爵爷另请高明吧。”说罢,扬长而去。
      龚乾清算是领教到汪钟的傲慢了。望着汪钟的背影,龚乾清无可奈何地说:“说你是汪毛驴,你还真是头汪毛驴。”

      江枫一听就乐了,说道:“真是天助老爷,汪钟才思敏捷,人才难得,让汪钟俯首就范这事好办,听说汪钟不是有个好友叫萧元青的吗,让他来劝汪钟就行了,打一板子给颗糖豆吃,准行的。”汪枫想借此机会把萧元青纳入视线里,她要把萧元青盯住,找出那个鼻翼长着肉瘤子的中年男人。江枫要反制,不想永远受制于人。
      此时,萧元青正在县城南门的钱粮柜跟赵玉芝就婚礼的准备商讨着。
      萧元青已经在十二圩安益街为简洛购置了一处二进的宅子,宅子里的所有生活用品也都已置办齐全了。
      赵玉芝拿着列好的清单说:“这清单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萧元青苦着脸说:“你也不是头婚,差不多就行了,二婚还这么讲究。”赵玉芝愠怒道:“二婚怎么了?我是让那个畜牲给糟蹋了,可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他是头婚,不讲究能行吗?我要这些怎么了?你要是不照着办,我就去找爵爷理论去。”萧元青说:“你就会拿爵爷来吓唬我,你去啊你去啊。”赵玉芝当真要往外走时,萧元青又拦了下来,说:“算你狠。”赵玉芝气哼哼地走了。
      不一会儿,简洛单人骑马到钱粮柜来找萧元青了,把事情交待了一下,萧元青一听就急了,说:“这不可能,汪毛驴是什么禀性我是知道的,他不可能进爵爷家做幕宾的,他要是想做幕宾早就到外地去了。”简洛说:“话呢,我传到了,你去不去劝,我就管不着了。”萧元青一把拉住简洛说:“简大人,人得讲良心吧,你就看在我替你买宅子办婚事的情份上,也得帮帮我吧。这事真的不好办啊。”简洛笑着说:“那宅子和这门亲事我还都不想要呢,你要是有本事把这门亲事退了,我给你磕头都行。”简洛说完就走了。
      萧元青气的在钱粮柜里团团转,不大一会儿,县衙的差役跑到钱粮柜来叫萧元青,说是知县叫他县衙去一趟。
      知县见了萧元青也不绕弯子,直接把事说清楚,如果萧元青拒绝,那县衙的师爷和南门的钱粮柜柜总就都别干了,还要把萧元青一家老小赶出县城,消去户籍。
      萧元青彻底蔫了。萧元青哭丧着脸说:“邑尊,这是要把小人往绝路上逼啊。”知县无可奈何地说:“你就认了吧,我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办,我这乌纱帽也是保不住的。”萧元青气道:“他们欺人太甚了。”知县笑了笑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上火,他们说,如果这事办成了,到扬州府给你在本县衙弄个典史干干也是可以的。”萧元青苦笑一下道:“典史是朝廷命官,当典史就是进仕途了,我一白衣秀才出身,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呢。”知县笑道:“你不是说过天下蔬菜皆可酱吗,龚家的秀才皆可仕。”

      晚上,萧元青把汪钟拖到十二圩街上吃饭,问:“听说今天爵爷为难你了?”汪钟说:“为难谈不上,他想我去他家做幕宾,我没答应。”萧元青点头说:“也是,你要做幕宾早就做了,还要等到今天吗。”接着又说:“唉,都是为了我,让你受罪了。”汪钟摆摆手说:“这与你无关。”萧元青说:“要我说,你在他们的地盘上,该低头时就低一下头,又不少一块肉,去他家做幕宾总比你在路边卖茶强吧。”汪钟说:“我到十二圩来是有事要做的,你不知道我是向来不愿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吗?进了他家我还能出得来吗?还能天天听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吗?我的奇闻异事录还记不记了?”萧元青说:“这好办,我帮你记啊。”汪钟放下筷子,疑惑地问:“你今天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萧元青立马说:“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请你吃顿饭而已,你怕什么啊。”
      吃完饭,萧元青一起随汪钟返回茶社,一起坐着喝茶,喝到很晚,汪钟见萧元青也没有走的意思。汪钟问:“你今天是怎么了?赖着不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萧元青听罢,不禁哭了起来。汪钟吓了一跳,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大男人还哭上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萧元青哭着说:“你我从小玩到大,你是聪明人,也是个善人,我也不想瞒你了。”于是,萧元青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汪钟听罢,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其它事情我都能依你帮你,这事,我不能帮你,你回去吧。”萧元青给汪钟下跪,汪钟拒不接受。萧元青无奈离开返城。
      萧元青走后,汪钟思前想后,感觉他们是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会没完没了来烦他。汪钟决定离开仪征,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汪钟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骑了头毛驴上了官道,直奔扬州方向而去。还没出十二圩地盘,汪钟就被十二圩的警察拦了下来,说是戒严了,不让通行。汪钟又折向北方,朝大仪的方向,没走多远,又被警察拦了下来。
      汪钟气恼,心想,那就往南,干脆过江,经溧阳,过宣城,回祖籍安徽歙县去,可到了江边,竟无一家船只愿带他过江的。东、南、北都封住了,按说汪钟也应该知道西道肯定也是不通的,可汪钟真是急了,不死心,又往西走,到青山,天快亮的时候,差一点就进入横梁地界了,却又被青山缉私营拦了下来,汪钟气的泼口大骂。缉私营的人也不气也不恼,只是陪着笑,不理他。汪钟骂累了,士兵还拿了水来让他喝。
      汪钟知道,想跑出仪征地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有的路都让他们给封上了。
      这都是江枫给龚乾清提的醒,让汪钟无路可走。

      萧元青苦思冥想了一宿,心里一直在骂龚乾清太过霸道,只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刚睡没一会儿,家人就将他叫醒,告诉他说,刚才有个陌生人敲门来说汪钟到天宁寺去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萧元青迷迷糊糊地想,难道汪钟要出家当和尚去了?
      萧元青从家里拿上两罐子好茶,又顺便在街买了十块大椒盐烧饼、十个素馅包子、十根油条,前往天宁寺。
      到了天宁寺了缘和尚住的禅房,只见汪钟灰头土脸,气呼呼地在喝茶。萧元青什么话也没说,便将买来的吃食放在了茶几上。汪钟抓起来就吃,狼吞虎咽。萧元青问:“你慢点儿吃,你这是怎么了?”汪钟直着脖子叫道:“还不是让你给逼的,我跑了一夜的路,都没跑得出去。”汪钟嘴里的包子馅喷了萧元青一脸。萧元青抹了一下脸,惊问:“你这是要逃啊?”汪钟不理他,继续吃着。
      汪钟吃饱了喝足了,在禅房里大骂龚乾清,又指着萧元青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混蛋,你说,你到底收了那个阿修罗多少好处了?”萧元青指天发誓说:“我要是收了爵爷一文钱好处,我不得好死。”汪钟说:“谁信你的屁话,你在市面上怎么玩我也管不着,可你不能拖我下水啊,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混蛋。”
了缘和尚一句话也不说,盘着腿在蒲团上闭着眼坐着。
      萧元青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了一宿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你也别骂了,这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是他们硬扯上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向来清高孤傲,爱惜名声,这么多年来你总嫌我行事不端,脏的很,可我从没有做过坏良心的事情。你不去龚家做幕宾,他们就要把我一家人赶出仪征,连户籍都要消掉,去哪都是个死,今天就在这里了结算了,还请大和尚给我超度一下。”说着,萧元青扯下禅房里的一条帐幔,搬了个板櫈,将帐幔系在了房门的横梁上,打了个结,悲伤地说:“汪钟,这么多年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还望你原谅,来世不跟你做兄弟了,做你兄弟太累太苦了,我来世转成驴给你代脚还你人情。”了缘睁开眼睛看了汪钟一眼,又闭上了。汪钟气道:“你个混蛋,少拿死来吓唬我,要死你就快点去死,早死早投胎,我的驴窝刚好才死了头驴,你转世来充个数。”
      萧元青绝望地看了汪钟,将头伸进了帐幔套里,说:“我走了,兄弟。”然后一脚蹬倒了板櫈。萧元青拚命地挣扎着,尿瞬间就从裤子里撒了出来,顺着裤脚往下淌着。汪钟大惊,慌忙跑了过去,一把将萧元青的腿抱住,急的大叫起来:“你还真跟我玩真的啊。”
      了缘和尚起身过来帮忙。

      萧元青终于捯出一口气来。汪钟狠狠地抽了萧元青一记耳光,骂道:“你是不是想拍拍屁股走了,把一家子赖在我身上?嫌我活的还不够累的是不是?你个混蛋。”萧元青也不理会汪钟,只是流着眼泪说:“你现在不让我去死,他们还会来找我,我还得死啊。”
      汪钟一听,颓然而坐。了缘和尚一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汪钟反问道:“那大和尚刚才为何不去救他?”了缘和尚微笑道:“有汪施主在,他是死不了的,你有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老纳不用担心。”
      汪钟一声长叹,道:“起来吧,如果龚家能答应我的约法三章,我就去。”萧元青一听,轱辘一下爬了起来,问:“什么约法三章你说。”汪钟说:“第一,去龚家我要来去自由,不受约束;第二,我只做我愿意做的事情,不得强迫我;第三,独立居住,独立饮食,不介入龚家所有事情的迎来送往。”萧元青说:“这个约法三章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汪钟说:“除了这约法三章外,我还有二个条件。”萧元青一愣,问:“还有二个条件?”汪钟说:“第一,让龚乾清亲自到天宁寺来接我,以示尊重;第二,给天宁寺捐一万两白银,重修大殿。”

      下午,龚乾清一身官服,骑着高头大马,二百黑衣侍卫执旗在前面开道,前往天宁寺。仪征知县和海一方丈、法慈监院早早就在天宁寺山门前候着了。龚乾清让人把一万两白银抬进了天宁寺。龚乾清给足了汪钟的面子,天宁寺山前外聚集了很多老百姓在看热闹。汪钟向了缘和尚道别,了缘和尚双手合什,微笑道:“汪施主功德无量,龚家大院在东,天宁寺在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纳在天宁寺等你。”汪钟惨然一笑道:“大和尚又跟我打哑迷了,容我到龚家慢慢参悟吧。”
      汪钟别离天宁寺,随龚乾清一行前往十二圩龚家大院。
      这一年是同治十三年,汪钟四十四岁。

      当汪钟跨过龚家大院门前的廊桥时,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跪在大门前迎接。龚乾清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汪钟迟疑地走了过去,周宗穆抬头哭道:“宗穆给叔太爷请安。”汪钟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台阶,抓住周宗穆哽咽道:“你还活着啊宗穆。”
      龚乾清这才知道汪钟与周宗穆还有这一层关系。
      站在周宗穆身后的江枫也是一脸愕然,忙将周宗穆扶起。
      周宗穆也就在一个时辰前才知道汪钟还活着,龚乾清还要他来家里给儿子做先生。周宗穆闻后悲喜交加,同时,也知道弟弟记恨汪钟有多深了,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弟弟真的不懂事理了。其实,周宗穆自己也知道当年被太平军掳去与汪钟毫无关系,汪钟为救她被太平军一脚昏过去,也是亲眼看见的。

      当晚,龚乾清在《穆园》设宴,全家人为汪钟接风,以示欢迎。龚乾清的大儿子龚湘寅和二儿子龚湘辰当场向汪钟行弟子礼,小儿子龚湘未挣扎着从周宗穆怀里下来,也要学着二个哥哥的样子一起行礼。周宗穆笑着问汪钟:“叔太爷,这是不是乱了辈份了?”江枫一旁笑道:“不乱,明天进学堂还是要称先生的。”周宗穆说:“学堂外就该叫外公了。”汪钟笑而不语,把三个孩子拉到身旁,弯下腰说:“湘寅湘未长的象娘,湘辰长的象爹。”龚湘辰歪着小脑袋说:“你是说我长的丑吗?”龚乾清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汪钟认真看了看龚湘辰,说:“你不丑,将来你会跟你爹一样,叱咤风云,成就不在你爹之下,你爹你娘都会以为你傲的。”周宗穆小声在龚乾清耳边说:“叔太爷会看相的,从来没错过。”龚乾清虽是粗人,可也爱听夸赞儿子的话。
      周宗穆忙让三个孩子给汪钟磕头,叫外公。汪钟的手很窘迫地在身上搓来搓去,尴尬地望着龚乾清说:“我也没有准备”江枫在一旁拿起筷子说:“好办,给他们一个夹一块肉就可以了。”汪钟忙接过筷子给三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肉。汪钟感激地看了江枫一眼,内心感谢她帮他解了围。
      龚乾清笑道:“弄来弄去,还是一家人。”汪钟叹了一口气说:“也许这就叫天意吧,我也是没有想到啊。
      龚乾清立下规矩,以后龚家上下一律称汪钟为“汪先生”。

      饭后,龚乾清亲自把汪钟领到《钟园》。
      进了《钟园》,汪钟才发现这里与龚乾清的澄虚阁只有一墙之隔。
      龚乾清为汪钟在《钟园》配了二个厨子,三个花匠,二个应差,二个侍女。汪钟将二个侍女推了不要,说自己的房间自己能收拾。只留一个厨子,三个花匠全留下,毕竟《钟园》有六十亩大,弄花修草他也忙不过来,二个应差也都留了下来,是兄弟俩,哥哥叫熊强,弟弟叫熊盛,是仪征城里人,都认识汪钟。

      江枫饭后带着颜玉回到《枫园》。
      周宗穆有一个扬州盐业商总的弟弟已经够让江枫有压力的了,现在家里来的幕宾竟然也是周宗穆家的亲戚,而且足智多谋,还是自己设法请进来的,江枫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内心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第二天,江枫让《枫园》的应差到仪征县城详细了解汪钟的所有情况。

      龚乾清兑现承诺,让萧元青当上了仪征县捕厅典史,执掌仪征县境内的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在县衙西侧的典史廨理事。典史虽在朝廷官秩中未入流,却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名字是入了吏部官册的,从九品。仪征县衙除了知县、县丞、主薄,典史就排在第四,因此,老百姓也称典史为“四爷”。凡是知县、县丞、主薄不管的,萧元青都管,是县衙里杂职总首领,权力很大。
      萧元青从此摆脱了幕僚的身份,进入了仕途,有了晋升的通道与可能,这才是让萧元青欣喜的地方。萧元青越发觉得汪钟是他的福星。
      萧元青走马上任,刚到典史廨坐稳,正在接受攒典和衙役的祝贺时,忽然,从龚家大院来了一匹快马,送来汪钟写的一首《典史十字令》交给了萧元青:
      一命之荣称得,两片竹板拖得;
      三十俸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
      五十嘴巴打得,六角文书发得;
      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
      九品补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
      最后一句才是汪钟要说的重点:十分高兴不得。萧元青懂汪钟的意思。

      《枫园》派出去的应差回来说,汪钟的祖父是嘉庆二十年从安徽歙县稠墅村迁居到仪征的。江枫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便秘密派人前往安徽歙县稠墅村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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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钟进入龚家大院后,便将咬春茶社和驴窝交给了萧元青去打理。萧元青说:“还留着它做什么?卖了算了。”汪钟问:“是不是怕我还不上你的银子啊?卖了你拿钱走人?”萧元青道:“胡说八道,你要留就留着呗。”汪钟说:“世事难料,如果有一天我在龚家待不下去了,还不得回驴窝嘛。”萧元青忙说:“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你现在是他家的外公,哪有待不下去的道理,我还指望你升官发财呢。”汪钟笑道:“我就知道你心没放正,人家那么一叫,你还当真了。”
      周宗穆是当真的,而龚乾清并未当真。幕宾他在湘军大帐里见的太多了,李鸿章当年就是曾国藩的幕宾,龚乾清不求汪钟能有李鸿章那样的大才,但至少能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晚饭后,龚乾清亲自到《钟园》谈事,要把一个难题丢给汪钟,这个难题已经困绕他很久了,再拖而不决的话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汪钟正和大家围坐一起吃饭,桌上都是蔬菜,没有一点儿荤腥。众家仆见龚乾清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都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汪钟道:“爵爷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说着,端起碗快速将饭吃完,然后放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要全吃光了,别浪费了,爵爷我们到书房里聊。”
      书房,龚乾清好奇地问:“先生怎么跟他们在一起吃饭?”汪钟边沏茶边笑道:“就这么几个人,分开做分开吃太费事了,吃饭就是填饱肚子罢了,在哪儿吃不是一样。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还能听到一些新鲜事。”龚乾清说:“那也不能没一点荤腥吧。明天开始得顿顿有荤腥,不能亏了先生,我还指望先生给我拿主意呢。”汪钟问:“爵爷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
      龚乾清说:“昨天水师营又抓了五个逃兵,他们要回老家去。”汪钟问:“这种情况有多久了?”龚乾清说:“几乎每个月都有,打几军棍也就放了,可就是止不住,我想杀几个。不然会越来越多。”汪钟说:“不可,现在也刚好才吃过饭,江边大营那边还没睡,我想去那里去走走,不知行不行。”龚乾清:“行啊,我让简洛陪你去。”汪钟说:“爵爷你也不用急,明天下午我到澄虚阁找爵爷。”
      汪钟带着熊强熊盛兄弟俩前往江边大营。

      三万湘军虽然融入了十二圩各行各业中,但是,一直是军管制,早上按点出营各自做事,晚上准点归营,点卯。不允许家眷在营中居住,更不允许与仪征当地女子私下成亲。
      汪钟在江边大营里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了解情况,大概知道症结所在了。但汪钟并不了解龚乾清依然实行军管制的真实目的。
      第二天下午,龚乾清在澄虚阁特意备好了茶,对汪钟的期望很高,坐等汪钟前来。
      汪钟拿着几页纸上了澄虚阁。龚乾清接过纸就放下了,说:“先生以后就不要写在纸上了,我看着费劲,你就直接说。”汪钟道:“士兵逃,情有可原,杀不得,杀则会让更多的士兵寒心,他们都是追随爵爷一路拚命活下来的。”
      龚乾清不说话。当汪钟提出解除军管制时,龚乾清摇了摇头,但仍是不说话,只是盯着汪钟看。军管制是龚乾清必须要坚持的,而且,还想扩大到整个盐栈浦地。他需要一声令下,十二圩就能集结起十万大军。
      此时,龚乾清感觉汪钟很好笑,心想,这就是个书呆子,弄文拽词是行家,遇到军事就是废物一个。
      汪钟见龚乾清并不认同他的说法,而且一个劲地摇头,他感觉被蔑视被嘲弄了,不禁恼怒和沮丧。汪钟拱了拱手说:“爵爷恐怕是累了,先休息一下。”说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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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4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联通



      到了晚上,龚乾清在《枫园》忽闻汪钟离开了龚家大院,回驴窝去了。
      龚乾清轻蔑地笑了一下,道:“本事没多少,脾气倒不小,随他去吧。”江枫寻问原因,龚乾清大概说了一下,对于真实的想法,只字未提。江枫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龚乾清也觉无趣,便返回澄虚阁。
      大张旗鼓将汪钟迎进家门,现在又气跑了,这么点气量,还共什么事,龚乾清对于汪钟的离去,并不介意,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汪钟留下的几页纸看了一下,便愣住了。
      汪钟找到了逃兵的症结,也开出了药方;认为解决逃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军管制,鼓励与仪征当地人通婚,军心可稳,更便于湘军在十二圩扎根。但要求湘兵成亲只能在十二圩,建议在北巷划出一块地来,集中居住,每兵成亲,总栈可补贴银两助其建房,可形成湘乡街。再到西边老河影,东在泗源沟划出一块地来,三个居住区形成犄角之势,如遇突发事情,三地均可相互援助,可稳十二圩局面。但是,这也不足以留得住湘兵,汪钟提议向这三万湘兵每人发一张期票,期限为二十年,每年凭票领军饷一次,中间如果不听调,或离开十二圩者,期票就从此作废。另外,允许每个十二圩在册湘兵每年可卖盐五百斤,以作补贴之资,有女人有家有银子,就能杜绝逃兵现象。
      汪钟还谈到了取消军管制后,用什么手段来替代对这三万湘军的约束。散落在十二圩的三万湘军如果管不好,就是仪征的一个祸害,甚至会波及到整个扬州府。曾公已死,九帅不论魄力还是心智谋划都不如曾国藩,曾国荃现在闲置在家,这三万湘军曾国荃是不敢用的,只能当成闲子放在十二圩。如何掌管在十二圩的三万湘军,汪钟建议龚乾清实施自己的管理方式,实行帮会制,还可以顺势壮大帮会的力量,可将十二圩浦地上所有强壮劳力纳进帮会,将是现有十二圩国湘军的三倍之多,有国法,帮有帮规,帮规可参照军规制定,一日入帮,终身在帮,永不退帮,再用“四梁八柱”的十二长老结构来控制和巩固半民半军的帮会,这十二位长老只要活着,就不增不替。这样,可逐渐转化惟龚乾清马首是瞻的私人武装。另外,三万湘军未来必将因老弱病残而陆续退役,让其老有所养,可领半饷,其家族男丁可行顶替,领全饷,这样可保湘人族群认同的忠诚与战力。军饷来源可绕开盐栈,直接从通属、泰属二十个盐场中就地贩盐运至十二圩盐栈,进浦、监掣、上船一切从快从宽,近水楼台先得月。
      龚乾清看后,立刻就领悟了,通婚、期票、帮会、军饷四步,便将龚乾清难题解决了。特别是扩充帮会力量这一项,说到龚乾清心里去了,让强壮劳力加入帮会,他真的便可顺势扩军了,这一招妙不可言,让龚乾清热血沸腾,拍案称奇,哈哈大笑道:“真是大才,大才啊。”
      龚乾清正在出门去驴窝找汪钟,周宗穆跑上了澄虚阁,惊慌地问:“听说叔太爷气走了?”龚乾清说:“我也刚知道,是我不对,我这就去请他回来。”周宗穆问:“你到底怎么气叔太爷了?”龚乾清拉住周宗穆的手说:“你来的正好,你跟我一起去把他请回。”
      龚乾清和周宗穆到了咬春茶社,龚乾清承认是自己的不对。汪钟在屋里说道:“你是爵爷,我伺候不了。”拒不开门。

      龚乾清在门外劝说半天,也不管周宗穆如何恳求,汪钟就是不出来。最后,龚乾清让熊强去叫简洛来,熊盛留下看守,然后带着周宗穆回去了。
      简洛闻讯,带了一队警察过来,问明情况,笑道:“这还不好办嘛,踹门拖人,多容易的事啊。”
      汪钟在这些虎狼面前毫无办法,被架进了龚家大院。龚乾清又到《钟园》当面赔礼道谦,汪钟仍是拒不接受,死活不在龚家大院里待了,还是要回驴窝。
      简洛一听,心想,我让你回驴窝,我一把火驴窝给烧了,看你往哪回去。
      一把大火烧到天亮。汪钟欲哭无泪。周宗穆不敢责怪龚乾清,只是心疼汪钟,陪着难过,龚乾清也觉得简洛这事做的太过分了,把他骂了一顿。江枫望着墙外的火光,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为汪钟可惜。
汪钟绝望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十二圩,没人敢再拦他了。龚乾清命熊强熊盛兄弟俩在后面跟着,如有情况立即回来禀报。

      汪钟进了县城,找到萧元青家,萧元青一开门,见汪钟象是被人抽了筋一样,吓了一跳,忙让进了屋。不管萧元青如何问,汪钟就是不说话,萧元青急的直跳脚,半天,汪钟说:“找个地方我要睡一会儿。”
      萧元青把汪钟安顿好,就找熊氏兄弟问情况。萧元青听完后,长叹一声说:“这驴脾气又上来了,让他在我这里待两天吧,你们先回去。”
      萧元青吩咐家里人好生照顾好汪钟,他到县衙去看看有没有事,没事就回来。
      萧元青刚到县衙门前,就见简洛牵着马靠在石狮子上。简洛问:“汪先生在你家是不是?”萧元青点了点头,抱怨说:“他又没杀人没犯法,你烧他的房子做什么?”简洛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萧元青说:“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先让他消消气,过两天我送他回去。”简洛说:“我不是为他来的,我是为你来的。”萧元青眨巴眨巴眼睛,问:“为我来的?”简洛说:“我烧了茶社驴窝,爵爷让我赔,还要我盖个比原来还要大的茶社驴窝,我哪有这么多的银子,所以就找你来了。”萧元青一听就要跑,简洛一把将他拉住了,说:“这忙你得帮我。”萧元青哭丧着脸,哀求道:“简大人,你就饶过我吧,房子又不是我烧的,凭什么要我出银子啊?”简洛说:“我也没说是你烧的呀,就是跟你借银子而已。”萧元青:“还而已,简大人你这不是借银子,是来抢银子的,我没银子。”简洛说:“那好,听爵爷说,马上要在北巷,还有老河影泗源沟那里划出一大块地来盖房子,那我就去找别人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萧元青一把拉了回来,问:“怎么爵爷突然要盖这么多的房子了?”简洛说:“还不是汪先生出的主意嘛,具体我也没来得及问,你到底借不借?”萧元青问:“如果盖了,真的能让我来承建?”简洛说:“你爱建不建,我走了,找别人借银子去。”萧元青忙说:“我借我借,要借多少?”简洛一脸坏笑道:“要不这样,银子我也不借了,你去帮我把茶社和驴窝重新盖起来就行。爵爷说了,一定要比原来的大,气派,刚才我在城里转了一圈,感觉西街那家绿扬春茶社就不错,你就按那个来盖,如果达不到要求,爵爷就会罚我,爵爷罚我,我就罚你,你看行不行。”萧元青咬着牙说:“行。”简洛骑上马,低头说:“爵爷说,越快越好,最好在十天之内盖好,你最好昼夜施工,十天之内完不成,你就等着挨板子吧。”萧元青气到无语,感觉又上当了。
      萧元青气归气,重新盖建茶社和驴窝的事情丝毫不敢怠慢,进了衙门转了一圈后,赶忙召集工匠赶往十二圩先平地,自己到江边购木材,又跑窑场购砖,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汪钟说:“你现在是比前忙多了,典史廨的事很多?”萧元青说:“还好,能应付得来。你这阵子哪都别去了,就在我家待着,想吃什么跟我说,天天吃鱼吃肉都行。”汪钟说:“我想喝酒。”萧元青说:“行,明天喝酒。”汪钟说:“我说的是现在喝酒。”萧元青惊问:“天这么晚上了,你还没吃饭?”汪钟说:“晚饭吃过了,但是我现在就想跟你喝酒,你就说愿意不愿意吧。”萧元青笑道:“行,我陪你,我上街剁只老鹅来,你等一下。”
       萧元青陪着汪钟吃着老鹅喝着酒,汪钟话不多,一杯一杯地喝着,萧元青说:“你要是想发脾气你就发,想骂我你就骂,别憋在心里。”汪钟感慨道:“四十四载功名无望一事无成,也没给老汪家留下一男半女,好不容易搭个驴窝安身立命,还让人给烧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很窝囊?”萧元青道:“你还窝囊?爵爷亲自上门请你,你都不带开门的,要说窝囊,我才是窝囊呢,那个简……”萧元青忽然停了下来,差点突噜嘴把重新盖茶社驴窝的事给说出来。汪钟说:“我现在无家可归,就在你家待了,你不会撵我走吧。”萧元青说:“你想住多久不住多久,你要是把我小姨子娶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汪钟拍桌子骂道:“你个混蛋,你又来了。”萧元青哈哈大笑,他就愿意看到汪钟气急眼的样子。
      第二天,萧元青早早就出去了。汪钟闲着没事,就到天宁寺找了缘和尚。熊家兄弟就在后面跟着,汪钟只当没看见。了缘和尚已经听说汪钟的事情了,见到汪钟也不问,汪钟也不说。两人在禅房里喝茶聊天。到了晚上,汪钟要拜了缘和尚为师,出家当和尚,了缘看了汪钟一眼,笑了笑,没理他,继续喝茶。第三天汪钟再来的时候,了缘和尚也就不再陪他了,做自己的事,了缘和尚到哪汪钟就跟到哪。了缘和尚走街窜巷捡砖头,汪钟就在后面背个竹筐跟着。了缘和尚只在早上吃了一顿饭,中午晚上都不食,汪钟一天下来,又累又饿,望着了缘和尚很轻松的样子,汪钟实在是扛不住了,在庙里吃了碗米饭就咸菜,想着坐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再回萧元青家里去,不曾想,竟一觉睡到半夜。睁眼一看,了缘和尚正在蒲团上打坐,傍边坐着萧元青。
      萧元青说:“就你这熊样,还想出家当和尚,也不嫌寒碜。”汪钟说:“劳力虽是累了点,出身汗,吃饱饭就没什么烦恼了,劳心,就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我这是暂时累点,习惯了就好了,今儿我不回你家了,就待在这里,跟大和尚一起打坐。”

      当汪钟早上醒来的时候,一个小和尚把了缘和尚写的一封信交给了汪钟,说了缘和尚到外地化缘去了,汪钟打开信一看,信上写着:
      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
      宽却肚皮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
      若逢知己宜守分,纵遇冤家也共和。
      倘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
      汪钟知道了缘和尚在躲着他,赶他走。无奈,汪钟又回到萧元青家中。萧元青正在吃早饭,见了汪钟赶忙让家人添双筷子。汪钟说:“我不想吃,我想跟你借点银子。”萧元青问:“你借银子干什么?”汪钟说:“我总不能在你家待一辈子吧,我得租个房子去。”萧元青说:“租房子的事要慎重,你爱静,环境很重要,这样,我先安排你到客栈住几天,我帮你找房子,如何?”汪钟想了想,点头。
      汪钟住进了客栈,熊强熊盛兄弟俩就在客栈楼下蹲着,碰到熟人打个招呼,就是不离开客栈半步。汪钟在客栈关着门,吃饭都是客栈的伙计送上来。汪钟把了缘给他的几句话左思右想了几天,也参悟了几天,感觉自己到底还是个俗人,最浅显的“若逢知己宜守分,纵遇冤家也共和。”与人处世的道理,竟也忘了。菩萨修行六波罗蜜都不能离开慈悲心,自己是不是对龚乾清的要求太苛刻了,是不是也太介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了。
      汪钟渐渐放下了心结,可萧元青连续几天也来客栈与他不见面,汪钟下楼要去县衙门找萧元青。刚到客栈门口,就见两队黑衣黑马从城东门执旗而来,汪钟知道是龚乾清的侍卫队来了。刚要转身,萧元青一把将他抱住了,嘻皮笑脸道:“爵爷都来了,你不见一下不好吧。”
      这时,仪征知县、县丞、主薄都慌里慌张赶到客栈来了。街上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闪在一旁看着。
      龚乾清骑着马,后面跟着两辆轿子。
      到客栈门前,龚乾清下马,轿子落地,周宗穆从轿子里出来,走到汪钟面前行晚辈礼,微笑道:“叔太爷还生气呀,侄女当着大家的面给叔太爷赔不是了。”龚乾清在一旁看了知县一眼,知县会意,忙上前小声道:“汪先生,当年刘备请孔明也不过如此,爵爷放下面子还带着家眷来请先生,足见其诚意了,再说了,简大人烧了你的茶社驴窝也重新建好了,比原来的还要大还要气派呢。”汪钟愣愣地看着知县,说:“县太爷你这不是明摆着在诳我汪钟吗,就这几天能重新建好?”知县笑道:“我也是刚听说,还是萧典史主办的呢。”汪钟看了看萧元青,萧元青说:“这几天把我算是累死了,你别不信,如果骗你,你再回来就是了。”

      汪钟站在重新建好的茶社驴窝前,不知说什么是好。转身对龚乾清说:“还建它做什么,我又不在这住。离开《钟园》这几天,也不知他们给花浇水了没有。”龚乾清笑道:“先生再不回去,那些花花草草恐怕都要被他们弄死了。”
      汪钟回到《钟园》开始着手细化他交给龚乾清的方案。

      几天后,龚乾清将汪钟细化了的整编方案交给了简洛,让其立即执行。四梁八柱十二长老由此诞生,吉字营原各把头均在列。龚乾清为堂主,下设四梁:托天梁、顶天梁、应天梁、顺天梁;八柱为:扫清柱、狠心柱、白玉柱、扶保柱、插签柱、递信柱、房外柱、房门柱。简洛为托天梁。
      简洛立即按龚乾清的意思开始了在浦地上征召所有强壮劳力入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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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龚乾清将汪钟细化了的整编方案交给了简洛,让其立即执行。四梁八柱十二长老由此诞生,吉字营原各把头均在列。龚乾清为炎黄会龙头老大,下设四梁:托天梁、顶天梁、应天梁、顺天梁;八柱为:扫清柱、狠心柱、白玉柱、扶保柱、插签柱、递信柱、房外柱、房门柱。简洛为托天梁。
      简洛立即按龚乾清的意思开始了在浦地上征召所有强壮劳力加入炎黄会的事情。

      简洛没想会在江船十八帮总帮主罗大奎那儿碰了个钉子,罗大奎不敢明着与简洛翻脸,但也没说行,还是不行,罗大奎认为龚乾清要吞并江船十八帮。罗大奎说:“简大人,小的还要为明天的江掣演练做准备,实在是没有时间,等江掣结束了,我们再谈如何?”
      罗大奎四个月前自被盐法道聂珙在扬州小盘谷约见后,罗大奎开始变得越发嚣张了,他感觉有了盐法道做靠山,就不用再害怕龚乾清了,因为他知道盐法道的身后还有两江总督。罗大奎就在半个月前,就得到了聂珙的暗示,下个月的江掣最好能出点儿状况,由此十二圩盐务总栈的权力结构可能会有所变动。
      简洛知道罗大奎这是在拒绝,并不强求,于是,拱了拱手离开了四海公馆。
      下个月的江掣是盐栈头等大事,简洛也不敢让罗大奎抓住把柄,两江总督和各衙门大吏都将亲临十二圩盐栈观摩江掣,出不得一点差错。而罗大奎也正是抓住了盐栈的这个软肋,可以不用搭理简洛提出让十八帮加入炎黄会的要求。
      简洛去《钟园》禀报情况。汪钟现在是在代龚乾清行事,简洛心里虽七十二个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龚乾清交待的事情,简洛从来不问对与错,就是坚决执行。
      汪钟送走简洛后,让熊强到县城去一趟,让萧元青晚上到《钟园》来吃饭。

      晚上,萧元青到《钟园》吃饭。萧元青见桌就是四盘蔬菜,说道:“早知道没荤腥,我就从县城带点来了。”汪钟说:“你就将就着点吧,我在龚家没薪水拿的,没钱给你买肉吃。”萧元青不相信。汪钟说:“信不信由你,有客人来,我就开口告诉厨子,要吃什么就去买什么。”萧元青说:“那请我来吃饭为什么不买肉?”汪钟说:“我说的是客人来,你又不是客人,你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萧元青一愣,笑道:“差点给你绕进去,我在你这儿不算是客人,当客人就见外了不是。”汪钟说:“所以啊,将就着吃吧。”萧元青问:“找我来有什么事?”汪钟说:“北巷要盖湘乡街,还有老河影和泗源沟那里也要盖房子,这事你在行,你有没有时间啊。”萧元青一听就笑开了花,忙说:“有啊有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汪钟递给萧元青三个地方的规划图和预算,萧元青一看就更乐了,说:“还是你想着我,照顾我,走走走,我请你到街上吃去。”汪钟说:“利润你得拿出对半来。”萧元青一听就愣了,道:“你是不是也太贪了,要这么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汪钟说:“现在就是要用这些粪土来办人事,要把吉字营的人安置好,所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你要是嫌少,我就再找别人来承建。”萧元青想了想,说:“行,没问题,你想着我,我也不难为你,我接。”汪钟笑道:“好象我还欠你人情来来的一样,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需要马上就去办。”萧元青问:“什么事?让我扒几口饭再说行不行,从城里跑你这来,都饿了。”
萧元青吃完饭,听汪钟交待第二件事,一听就拒绝了,说:“这事要是让罗大奎知道了,我还敢来十二圩吗?”汪钟说:“又不是让你找罗大奎,他怎么会知道?”萧元青说:“就曹春富那张破嘴,还不到处说啊。”汪钟说:“谁让你跟这些人熟呢,你就说去不去吧,不去的话,盖房的事你也别掺和了。”萧元青急道:“我说你刚才进龚家怎么就变坏了呢,找我来吃饭,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汪钟叹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也是没有办法,还是你劝我来的,你难道忘了?”萧元青叫道:“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来了?还成我的不是了。”汪钟说:“这事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因为你跟简洛的关系,十二圩的人都是知道,也只有你跟曹春富传这个话,他才会相信,找别人不管用的。”萧元青问:“你到底憋着什么坏,快告诉我。”汪钟说:“以后你会知道的,明天就开始江掣演练了,耽搁不得,快去,我不留你了。”

      萧元青到江船十八帮的湖北馆找到了曹春富。
      第二天,龚乾清带着盐栈各衙门所有官吏前往江边观看江掣演练。汪钟也一同随行。
      江掣演练时,罗大奎与曹春富极不配合,锣鼓也敲不到点上,乱七八糟,让龚乾清在观台上很是不满。简洛在一旁更是惶恐不安。
      原本江船一直是船船相靠,整齐一排,突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横七竖八,船夫之间扭打不断,叫骂不停。祭江用的公鸡满船飞,猪头满船滚。劝架的、追鸡的、抱猪头的,坠江的……船夫泅水击船,大叫救命。一岸的笑声,一江的咒骂。原本很庄严的江掣乱得像个菜市场。
      龚乾清刚要起身发飚,汪钟一把将龚乾清摁住了,说:“爵爷,不要急,这些事情好解决。”龚乾清扭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下个月就要江掣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哪还有时间。”汪钟说:“来得及,就这几天时间就足够了。”龚乾清气哼哼地甩袖离开了观台。
      龚乾清返回盐栈大堂,把简洛骂了个狗血淋头,简洛不敢有半句抱屈。盐栈各衙门官吏都不敢吱声,都清楚罗大奎和曹春富明摆着是在捣乱。汪钟站在大堂一侧,面无表情地听着。
      龚乾清骂够了,起身去了二堂。简洛被骂的愤羞成怒,要带一队人去四海会馆收拾罗大奎,汪钟拦住了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准备好几个人在龚家大院待命。

      江掣演练结束后,十八帮的帮主们在酒楼聚餐。席上罗大奎酒后大放厥词,满嘴胡吣:“我十八帮六万帮众,一人一泡尿就能淹了盐栈衙门。”众人哄堂大笑。
      曹春富醉笑道:“总帮主的鸡巴非同一般,定能第一个尿到大堂上。”
      罗大奎听了,立即翻了脸,骂道:“日你亲娘的,你敢骂老子。”说完就将手中的酒泼在了曹春富的脸上。曹春富立马跳了起来,掀翻桌子,揎拳捋袖与罗大奎对打起来:“没吊用的软货,你敢泼老子……”
      罗大奎阳萎的毛病十八帮人人皆知,平时只能罗大奎满嘴跑鸡巴地说骂人、说事,可别人只要一提“鸡巴”二字,他就疑心是在骂他。而曹春富自昨天晚上萧元青传话来说,浦委厅总领简洛有意让他做十八帮总帮主后,江掣演练时,就开始与罗大奎对着干了。本来罗大奎就想在江掣演练时制造混乱,没想到曹春富乱上添乱,一发不可收拾。反而让罗大奎怀疑曹春富在故意跟他捣乱。现在曹春富故意刺激罗大奎,就是想让罗大奎知道一个连鸡巴都不行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十八帮的总帮主。
      十八帮众人将罗大奎和曹春富劝开,不欢而散。
      熊强熊盛见酒楼里的人各自散去后,立即返回《钟园》。汪钟听后,对简洛说:“不要打扰到别人,做的干净些。”

      第二天,有人发现罗大奎死在了江岸上,是被人用刀割了喉咙,鸡巴也被割了下来,塞进了嘴里。
      奤子街月明轩茶社的王老头给茶客添水时说:“这下好了,罗大奎真的是满嘴鸡巴了,也没人跟他抢了,下辈子只能做女人,让人肏了,上回欠的茶钱还没给呢,你们看看,欠我们月明轩茶钱不还的人都不得好死吧,你们说是不是?”茶客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接话茬的,欠没欠心里都发虚,怕应验,怕晦气。
      简洛在警察总局坐等人来报案,二百五十个警察整装待发。果然,有人前来报案。简洛立刻带着警察将十八帮湖北会馆围了起来,曹春富在床上稀里糊涂地就被抓了,一骂二打三吓,曹春富屈打成招。汉阳帮曹春富的十九个打手全部被抓。简洛指控他们参与谋杀罗大奎。
      到了下午,又在西边江滩上发现曹春富的汉阳帮二当家被人杀了。简洛立即带人将江淮帮围住处,又抓了江淮帮罗大奎死党三十人。
      龚乾清很佩服汪钟这样的一箭双雕,不动声色就把事情给办了。
      为震慑江船十八帮,龚乾清决定在浦地公开处死汉阳帮和江淮帮四十九人,连同曹春富。一次性大规模处决如此多的犯人,在扬州府八属里,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
      汪钟这招是斩草除根,必须把罗大奎和曹春富的余孽全部清理干净,不给江淮帮和汉阳帮的后继者留下麻烦事,因为这两帮的帮主要由龚乾清来指定。
      第二天午炮响后,曹春富被押到了浦地,捆在了一根木桩上。曹春富临刑前,舌头已经被简洛割了,怕他刑场上胡说八道,把事情抖出来。
      龚乾清要亲自行刑,他要拿曹春富血祭霸王龙吟刀。当简洛宣读完处决书后,只见龚乾清腾空而起,挥着霸王龙吟刀,一个回身,将曹春富连同木桩劈成了两片,脑浆肠子流了一地。
      浦地众人惊骇,可龚乾清感觉还没有用力。
      而接下来的,却围观的数万民众感到了刺激与血腥。炎黄会的四梁八柱十二长老都是吉字营的把总,身经百战,可自到十二圩后,便再无机会与人拚杀,为激发他们的血性,龚乾清决定为每人分配三个犯人,三个犯人都配备武器,与之决斗,赢者活。龚乾清问:“你们敢不敢啊?”简洛兴奋地大叫道:“三个不够,给我分十个吧爵爷。”其余十一位长老一听,顿时就象野兽嗅到了血腥味儿一样,嗷嗷乱叫。
      刑场瞬间变成了决斗场,每个犯人都有活的希望。二百警察将刑场围成了一个圈,拖出三名犯人推进了圈子里。三名犯人手持刀械不敢上前。简洛说:“想活命,就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说完,一个键步冲到一个犯人面前,手起刀落,犯人的人头被砍了下来。外围的民众一阵惊呼,瞠目结舌。其他两个犯人一见,知道只有拚命一搏了,开始围攻简洛。简洛身手敏捷,出刀又准又狠,没两个回合,两个犯人尽被简洛斩杀。简洛兴奋地对站在一边的龚乾清叫道:“爵爷,再分三个来吧,我还没过瘾呢。”龚乾清说:“按规矩来,出来。”
      其他十一位长老上场,因有简洛的例子,所以都舍不得一下子就要了犯人的命,而是象猫戏老鼠一样,不断地让犯人残肢断臂,享受着犯人的惨叫声,来刺激他们嗜血的神经。龚乾清了解这些部下的心理,也很耐心地看着听着。
      最后,剩下十三个犯人,龚乾清提着霸王龙吟刀上场。龚乾清让十三个犯人全部上场,十三个犯人已经知道命运是什么了,于是,迅速将龚乾清围在了中心。龚乾清挥刀横劈,霸王龙吟刀一声昂轰,三个犯人被齐刷刷地腰斩了,半拉身子在地上爬行着,惨叫着。龚乾清感觉并未费力,不禁心中叫好,真是神刀。接下来,龚乾清就开始真正测试霸王龙吟刀砍杀人体不同部位所需用的力度。简洛看的眼馋,大叫:“好刀。”
      浦地成了屠宰场,满地是鲜血与人体残肢。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当人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仍然会感觉心惊胆战。
      当晚,龚乾清与十二长老在江边架火烤羊,重温了过去在每一场血战后,都要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旧梦。十二长老个个抱怨在这里活的憋屈,不如过去那样痛快。龚乾清说:“先忍着,会有机会重上战场的,湘人的血性不能丢。”
      罗大奎被杀,以及龚乾清一口气处决五十名犯人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两江总督府,唐枢岳不知道龚乾清这是在向他示威,还是用此法震慑当地民众。唐枢岳命盐法道聂珙立即秘密调查清楚。萧元青第二天就接到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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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5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联通


      萧元青此时已经被吓的半死,从没见过如此处决犯人的。萧元青感觉被汪钟当枪使了,被算计了,就因他的一句话,江船十八帮就死了五十一条性命。萧元青怒气冲冲去找汪钟。谁知,龚家大院的门都不让进,邵阳笑着说:“汪先生已经在你家等你了。”萧元青骂道:“这个汪毛驴,连这个他都算到了。”
      萧元青赶回县城家中,推门就嚷嚷:“汪毛驴你给我出来。”汪钟吃着一块大椒盐烧饼从屋里出来,道:“你还别说,这陈集的大椒盐烧饼味道真是不错唉。”萧元青指着汪钟骂道:“你就是个人面兽心,那么多人说杀就杀了,你……”汪钟用嘴咬着大椒盐烧饼,腾出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说:“先别着急骂我,先看看这个。”萧元青接过来一看,竟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见了银票,萧元青不吱声了。汪钟说:“盖房子的事你得抓紧了,这些你先花着,用完了再来找我,晚上吃什么?”萧元青一愣,又怒道:“吃狗屎。”汪钟说:“我知你心有不忍,可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现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再说了,被杀的罗大奎他们些人,有几个是好人?他们哪天不欺压船帮上的人,他们这些人睡了多少别人家的女人你不知道吗?曹春富为睡卢二狗的女人,竟把卢二狗推到江里淹死了,这你不知道吗?难道你的眼睛和耳朵都让驴毛给塞住了?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善人。带我喝酒去,我要吃老鹅。”萧元青不甘心,说:“诸葛亮出山第一战是火烧博望坡,你出山第一件事就是杀五十一个人,是不是太狠了点?”汪钟说:“别扯这些没用的,把银票还我。”
萧元青立马嘻皮笑脸拉汪钟上街吃饭。刚才汪钟说罗大奎和曹春富那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萧元青手上有了银子,心情好多了,其实他并不关心罗大奎和曹春富的死。
      萧元青和汪钟吃完饭,刚出酒楼,就见熊强和熊盛驾了辆马车在门前候着了。萧元青拉着汪钟要去嫖妓,汪钟说:“嫖你小姨子去。”萧元青骂道:“呸,禽兽,滚吧。”

      罗大奎被杀,以及龚乾清一口气处决五十名犯人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两江总督府,唐枢岳不知道龚乾清这是在向他示威,还是用此法震慑当地民众。唐枢岳命盐法道聂珙立即秘密调查清楚。萧元青第二天就接到了指令,可萧元青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估计说了聂珙也不会相信的。萧元青不想为这点小事去找江枫而把自己暴露给龚乾清,他开始琢磨如何糊弄聂珙。

      江船十八帮总帮主位置空缺,十八帮内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当晚,龚乾清寻问十八帮总帮主的人选问题。汪钟说:“还是选湘乡帮的人吧,族群的认同很重要,不然,曾大帅也不会领着湘人东征西伐建功封侯,十八帮里的湘乡帮帮主秦山虎比较合适,听说还是爵爷老家东台山人,有此人岂不是天公作美。”
      第二天,龚乾清将湘乡帮帮主秦山虎叫到盐栈二堂。
      秦山虎是聪明人,自知在这种特殊情况下,龚乾清不会无原无故叫他的,湘乡帮在十二圩二年了,也没见这位爵爷老乡召见过他一次。于是,秦山虎带着湘乡特产腊八豆和湘乡烘糕前往盐栈衙门。龚乾清见了,问:“烘糕?”秦山虎点头,龚乾清忙拆了开来,湘乡烘糕呈象牙色。龚乾清尝了一口,入口即化,有火炙香味儿,清纯爽口,是直接火烤而成。龚乾清闭上眼表,慢慢咀嚼着,越吃越香,骂道:“你藏着老家的东西,怎么现在才拿来。”秦山虎陪笑道:“爵爷一直忙,也没时间召见小的,小的也不敢来打扰。”龚乾清问:“听说你是东台山人?”秦山虎说:“东台山东山寨人,跟爵爷是一个寨子的,我哪儿还小,所以爵爷不记得我。”
      龚乾清说:“东山寨你秦家,我小时候也没少祸害过呢。那年我大哥生病,说想吃羊肉,我把你家的羊给偷吃了。你老倌在我家门前骂了整整一天。我大哥都快给你老倌下跪了。”秦山虎吓的慌忙跪了下来认错。龚乾清说:“你跪什么,这都是哪一年的破事了,快起来。”
      秦山虎夸龚乾清湘乡话一点都没变。龚乾清说:“长沙里手湘潭漂,湘乡嗯俺做牛叫;宁丢祖宗田,不丢祖宗言,这话你没听过吗?”
      秦山虎拿出一串系着红绳的银铃铛说:“这是我婶子在我二年前来的时候,让我交给爵爷的,说是爵爷在她洞房时,爵爷给解下的。”龚乾清顿时羞愧满面说:“小时候不懂事,我也没少挨你婶子的骂,我家祖坟都差点让她骂炸开了,你婶子还没有后?”秦山虎说:“没有,我过继给她当儿子了。”龚乾清感慨说:“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只知好玩,哪想到会害了她一辈子。”秦山虎说:“爵爷那时候还是个细伢子,就是玉皇大帝也不会怪罪的。”
      龚乾清说:“当年欠你们家一只羊,我现在还你江船十八帮总帮主,你看如何?”秦山虎一听,忙跪下说:“爵爷这不是还一只羊的事情了,而是给我所有湘乡人立足十二圩的脸面,更是我湘乡人的荣光。”龚乾清说:“这十二圩的陆上有文塔寨的简洛,水上有东山寨的你,我也就放心了。”秦山虎谢恩,龚乾清说:“江淮帮和汉阳帮现在缺帮主,你推荐信得过的人来。你做总帮主,得有左右手帮衬才行。”
      三天后,龚乾清召集在十二圩的江船十八帮到盐栈衙门大堂,宣布湖南湘乡帮帮主秦山虎出任十八帮总帮主,湘乡帮从此在江船十八帮中成为第一大帮。

      汪钟处理外面的事情如闲庭信步,可在学堂里教龚湘寅和龚湘辰却异常难熬。
      汪钟发现龚湘寅异常聪颖,而龚湘辰却非常顽劣,干扰了龚湘寅读书不说,还天天把笔砚弄折碎坏,上椅爬桌,破窗扯幔,跳神舞鬼。汪钟气的打不得也骂不得,弄的是精疲力竭。
      汪钟怕耽搁龚湘寅,就找龚乾清说,龚湘寅相当聪明,当延请名师教育。龚乾清不知道要找谁,汪钟提议请曾经的扬州两淮都转盐运使梅慎言来教龚湘寅。
      汪钟告诉龚乾清说,梅慎言性情孤傲,不拘小节,形貌矮瘦,人称“矮梅”。梅慎言虽说是做官的,但是,文章却是东南第一人,无人能及。龚乾清笑道:“难道比先生还要厉害?”
      汪钟说:“惭愧,我这点才学跟梅慎言没法比,梅慎言终日研究诸子史传,撰写随笔,日一篇或三五篇,笔耕不辍,实属罕见。而且梅慎言正房早死了,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做官。现在跟一妾在一起过日子。听说梅慎言被罢官后开了淮南书局,却不善经营,已经快要关门了。梅慎言本是清官,积蓄也不多。在位的时候,与盐商和同僚们也不怎么往来,现在穷困潦倒,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果现在上门请他到十二圩来,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汪钟说着,拿出梅慎言不久前写的一首诗,递给了龚乾清,泛黄的纸上写着:“门外一湾流水,窗前几树梅花,兴至典衣沽酒,闲来扫叶烹茶。”汪钟逐一解释,龚乾清听后,说:“堂堂两淮盐运使怎么就落到这份上了?”
      龚乾清汪钟备下重礼,前往扬州将梅慎言请到仪征十二圩来。
      当天傍晚,汪钟领着梅慎言还有一个孕妇进了十二圩。
      龚乾清和周宗穆、江枫亲自到廊桥外迎接。
      梅慎言从此就住在了龚家大院的《梅园》,直到后来被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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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5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联通
  
      各位网友好,感谢大家看我学写的作文,我发在本县网站上,因为是写本县的故事,所以,我主要想知道本作文有无地名地理位置上的错误,打个比方,十二圩是在县城的东面,我写到西面去了。
      第二就是有无故事和人物在时间上的错误,有无故事在逻辑上的错误。
      我是身在此山中,不知什么地方出误,所以恳请网友们,如果有的话,请不吝指出来。我万分感谢!
      虽是写作文,但也想提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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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6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电信
人物和故事本来就是虚构的,不存在对错,曾国藩都可以死在仪征,还有啥不能写的,哈哈。楼主辛苦了!赶紧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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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7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电信
加油加油,等的有点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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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7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电信
写小说嘛,如同二混子说谎,只要说得溜,编得圆,不露明显的破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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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7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联通


                                                   29


      江枫派去安徽歙县的人回来,调查的结果正如她预感的那样。
      汪钟献策解决了湘兵在十二圩多年不稳之困,又一箭双雕排除了江船十八帮之隐患,汪钟在龚乾清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份量,在龚家的地位也已然稳固,江枫必须为长远计了。
      江枫将汪钟请到了《枫园》,向汪钟行晚辈礼,汪钟不知何意。江枫问:“先生的高祖可是徽州府歙县稠墅村的汪义?”汪钟很惊讶,立即感觉眼前的江枫不一般,汪钟点了点头。江枫向汪钟跪下磕头,说:“晚辈是乾隆年光禄大夫扬州两淮盐业四岸公所盐商首总江春第五代孙江艾琦之不孝女江枫,给叔叔请安。”汪钟一愣,忙问:“昔日镇江知府江艾琦?”江枫点头说:“正是家父。”汪钟示意江枫起来说话:“你这身子不方便,快起来,你怎么会进了龚家?”江枫悲戚道:“时事所造,一言难尽。”
      汪钟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高祖的?”江枫说:“说来惭愧,叔叔自进了龚家大院后,出手不凡,确是安邦定国大才,晚辈现在委身龚家苟活,不得不诸事小心,以求自保,于是就……还望叔叔体谅苦衷。”江枫知道不能在汪钟这样的人面前耍小聪明,不如实话实说。
      汪钟说:“首总江春是有一儿一女,男丁叫江振鸿,女儿叫江昭。江昭也确是嫁给了我的高祖汪义,是我的高祖母,算来我与你父亲是同辈,不过已经出了五服了。”汪钟显然知道江枫所想的了,他自知在龚家必须要保持中立,那怕是周宗穆也不行,这是汪钟多年读书获得的启迪,否则会让龚乾清所有怀疑,从而会失去说话的份量与作用。
      江枫道:“叔叔说的是,虽是出了五服,可叔叔身上还有江家的血脉。” 江枫与汪钟的关系超出了五服,已经不再算是亲戚了,但江枫一定要认下汪钟这个亲戚。江枫是要在龚家大院里找一个同盟者,在无共同利益下,亲情是维系这一关系的重要手段。为了以后在龚家的安全,江枫不得不向汪钟摊牌,以求危难之时,汪钟能出手相救。
      汪钟直言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江枫凄楚道:“晚辈父母都已不在,更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找到了叔叔,还望叔叔在龚家庇护一二。”
      江枫的话说到了汪钟的痛处,自己也是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再看看自己现在栖身龚家的样子,与江枫无异,江春一儿一女的后人恐怕也只剩下他与江枫了。汪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道:“只要本份为人,本份做事,在龚家如有难处,我会尽量帮助的。”
      江枫明白汪钟的话是点到为止,这就是一份承诺。江枫万分高兴,忙行礼道:“晚辈的真实身份龚家没有别人知道。”汪钟笑道:“我懂。”

      四月,十二圩人翘盼已久的开盐门、江掣的日子终于临近了。
      开盐门和江掣是从瓜洲盐栈沿袭而来的,每年的四月,两淮食盐就开始从盐栈陆续运往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四大口岸,盐斤起运,称为开盐门;这一天,江苏盐法道、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盐运使及其下属经历、知事、巡检、库大使、运同、运副、运判等运司衙门的主要官员、扬州知府衙门等官吏要率扬州两淮盐业四岸公所的盐商来盐栈举行祭江仪式,将浦地盐斤提称数包上船,发桅封,称为江掣。
      江掣是大事,汪钟不得不参与其中,他将秦山虎到叫《钟园》,交给他一张纸,要他一定要照纸上写的来办,不得有丝毫差错,秦山虎拿着纸看了半天,问:“时间也太急了点吧,明天就江掣了,这要是出差了岔子怎么办?”汪钟起身拍了拍秦山虎的肩膀,说:“出了岔子,拿你是问,爵爷的霸王龙吟刀你在浦地上没见识过吗?”秦山虎一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忙说:“请先生放心,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秦山虎刚出龚家大门,就被盐栈一个衙役叫到了盐栈二堂。龚乾清问:“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秦山虎应道:“都办妥了,二十只快船现在就已经在六壕口等着了,明天早上只要总督大人的船一到六壕口,二十只快船就把他们引过来。”龚乾清点了一下头:“嗯,江掣用的牲畜都备齐了吗?”
      秦山虎笑道:“齐了,香是昨天送到的,天宁寺了缘和尚忙活了半个月才把这一千柱香制好了。猪头和活鸡前两天就开始置办了,从仪征县城开始买,一直买到镇江、扬州,去一地方,一个地方街上的猪头和活鸡就被清扫一空了,最后还少一百多,是跑到六合去买的,可算是把这二千五百只猪头,二千五百只大公鸡置办齐全了。”
      龚乾清道:“江掣是大事,你们十八帮也难得一年一次大家在一起吃猪头。”说着,又指了指秦山虎的下身说:“前天让简大人告诉你的事情,晚上没忘了吧?”秦山虎尴尬地笑道:“那哪能呢,江掣这几天我就一个人睡的,我就没挨过女人,我的中气很足的,喊起来没问题,爵爷要不要听一下?”
      龚乾清笑道:“早听说你秦山虎二天不碰女人,就得爬桅杆了,你也别在这儿喊了,留着明天到江上去喊,让总督大人好好听听,看看我们十八帮新任总帮主的威风,在这十二圩的江面上,你现在可算是水上的王了。”秦山虎道:“爵爷开玩笑了,我秦山虎再威风也是爵爷给的,如果没有爵爷的提携,我秦山虎有什么本事做上江船十八帮的总帮主啊,前天我把一个猪头拆了骨,用豆豉煮了一天一夜,豆豉都煮化了,那香味可是进到肉里去了,闻着味就让人流口水,刚才我已经送到府上去了,让爵爷尝尝湘乡的猪头肉。”
      龚乾清摆了摆手,笑道:“湘乡的猪头肉我收下,但是,如果你明天出了岔子,就别怪湘乡人不客气了。”秦山虎认真地点了点,道:“爵爷放心,明天出了岔子,我秦山虎亲自把人头送到盐栈大堂上来谢罪。”
      秦山虎离开总栈后,自知责任重大,再次事无巨细地检查了十八帮江掣准备情况。
      龚乾清踱步来到衙门外,太阳已经升到了桅杆上,晅然晃目。龚乾清没有想到两江总督唐枢岳突然要来十二圩参加江掣仪式,昨天已经到了扬州。汪钟也觉得奇怪,历来江掣都是地方官员参加,从没有听说过两江总督亲自来过。汪钟感觉唐枢岳没按常规出牌,便提醒龚乾清,盐栈应该有所准备,以防不测。
      龚乾清让侍卫把简洛叫来。
      简洛进来后,龚乾清表情凝重道:“明天江掣不可掉以轻心,你拿我的令牌,等午炮响后,你就把水师营调到江上,离岸五里,不允许任何过往船只靠近江掣的船,不服从靠近的,就用炮轰了;岸上的,把警察总局的一千人分两拨,一拨五百人放到浦地里面,一拨五百人调到浦地外围,让红庙营、胥浦营、曹山骁骑营、黄泥港火枪混成营、青山缉私营立刻戒备起来。今天晚上仪征境内全部宵禁。”
      龚乾清布置完后,刚返回二堂,就见萧元青领着新任仪征县知县湛怀德进了盐栈。
      每一位新到任的仪征知县都要到十二圩盐务总栈来拜会总办,这是惯例,因为两淮盐务总办的官衔要比知县高很多。
      萧元青将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龚乾清桌上。龚乾清问:“这是什么?”萧元青小声回道:“这是邑尊给爵爷的一千两贽见仪。”龚乾清点了点头,贽见仪龚乾清懂,当年在曾国藩大帅帐前也是常见,都是下属初次谒见上官时,应恭奉送的见面礼。
      新任知县湛怀德因在来之前,萧元青就将要见的总办做了介绍,连带各种传闻和亲身经历,湛怀德听罢,也是不由得心里发怵,见到龚乾清后,见他威严的样子,更是紧张的很。龚乾清问湛怀德是哪里人,湛怀德回应是安徽安庆府人。龚乾清客气地说:“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打扰到县衙门,还望县太爷多担待些。”湛怀德忙起身道:“下官初来乍到,暂掌本县治理,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奸,兴养立教,自知责任重大,十二圩两淮盐务更是社稷大事,下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事爵爷尽管差人吩咐就是。”
      龚乾清突然想起三万湘军已准允与当地人通婚,安家落户,便与请湛怀德协商要给在十二圩的三万湘人加入仪征户籍。
      没想到湛怀德直接婉拒了。湛怀德道:“本朝规定,如要入户于寄籍之地,置有坟庐逾二十年者,方可准其入籍出仕。而本县也有规定,凡客户、外户,要有田地坟墓在本地二十年,方可准其入籍,俱为民户,若无田地者,为白水人丁,不得入籍。”萧元青一旁听了,很是着急,可离湛怀德远,无法及时提醒。
      龚乾清说:“这好办,那就买田置地入籍。”湛怀德忙道:“本县是小县,额定纳税之田不过二千四百多顷。自十二圩盐栈建始,人口倍增,外籍人口猛增到二十万,本县现在大约近四十万人口,现在可耕之地每人平均也不过六分田地,即使是丰年,本县产粮也只够三四成人口的食用的,仪征本地人都不够维持生活, 那还有地卖。爵爷也看到了,现在仪征百姓多赖在十二圩盐栈扛盐活为生,换些粮食活命。”萧元青心想,这位年轻的县太爷到底是书呆子的蠢还是故意这样的,章程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再不济,难道还不会转个弯,把这难题推到扬州知府那里吗?
      龚乾清听罢,欠了一下身体,阴沉着脸,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三万湘人就是要饭花子流浪汉?不配有仪征的户籍?”湛怀德听声就知道龚乾清不高兴了,哪还敢看他的脸,忙起身低头回道:“不是不是,下官绝不是这个意思。”
      龚乾清说:“其他外籍人我管不着,我这三万湘人要买地,可你刚才说没地可卖,我这三万湘人更没什么二十年的祖坟在仪征,你不要找借口,我这三万湘人就是要马上入你们仪征籍,如果你实在不肯办,那我就换个知县来办。还有,我这还有二万多光棍缺老婆,你是县太爷,你帮忙张落一下,只要是没成亲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行,嫁到十二圩来,有饭吃有房住有银子花。我们湘乡汉子会疼老婆的。”
      湛怀德此时头脑一片空白,汗都下来了,这哪是协商,简直就是下通牒嘛,不答应连知县都没得做了,这官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啊。湛怀德已没了主意,茫然地掉头看了身后萧元青一眼,萧元青使了个眼色,湛怀德无奈应允。
      湛怀德拜会龚乾清全程紧张,好不容易会面结束,出了盐栈,湛怀德对萧元青说:“以后能不跟这位爵爷见面就不要见面了,太咄咄逼人了,压的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出面就行了。”萧元青心里虽不愿意,见湛怀德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觉得很可怜,便应了下来。

      第二天,龚乾清在浦地一声炮响后,便立即起床,在《枫园》吃完早饭后,前往浦地。
      龚乾清骑马立在引河河堤上,东望浦地,浦地已是人影绰绰,号声鼎沸。
      此时,东起弓尾,西到泗源沟,十多里的江面上,二千余条大江船,已经集结在了十二圩沿岸,桅樯如林,船旗招展,望之隐若一座船舶城池。龚乾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只要每艘江船装上二十门大炮,江船十八帮在长江上就是一支无敌的水师。现在江船十八帮已经控制在了手上,如何在外界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改造,这是他将在江掣后要思考的事情了。另外,龚乾清也在苦思冥想着、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把他真实的想法告诉汪钟,汪钟会不会反对,反对了怎么办?要不要防泄密杀了汪钟?汪钟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杀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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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赤子好,感谢您的留言,我就是担心有什么明显的破绽,而我自己不知道。所以就请网友看到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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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要好好保护版权  写的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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