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血十二圩》一个疯猴家族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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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到了安庆，气恼地把密谕摔在桌子上，对水师管带陈儒昌说：“朝廷也太操之过急了，慢慢图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想借我淮军之手来除掉龚乾清和吉字营，让我等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可龚乾清他是一般人吗？他是一个从来没打过败仗的阿修罗，他手里握着湘军的灵魂吉字营，更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些被遣散了的、心中有怨气、有怒火的东南几十万湘军，随时可以拿起武器跟我们拚个你死我活；当年战长毛，他们是为了钱财，如果现在聚集起来对抗朝廷，那就是泄愤，就是洪水猛兽，锐不可挡；大帅虽死，余威尚在，况且九帅还活着，曾家门生故吏都是战功赫赫，遍及天下，东南各省尤其为多，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如果龚乾清用大帅遗命昭示湘军，只要龚乾清所有动作，东南各省必有反应，岂不又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真不知道北京的这位太后是怎么想的，整天待在紫禁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听信身边那几个小人撺掇，好不容易太平几年，又要逼人造反，我们不去干这得罪人的事，也不做棋子。”陈儒昌不敢吱声，知道李鸿章没糊涂，想的明白看的也清楚，遂放下心来。陈儒昌道：“部堂大人此番前去江宁，如果两江总督唐枢岳下险棋怎么办？”李鸿章道：“那我就等他唐枢岳敲锣先上场再说，看热闹谁不会，不是有句话嘛，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我倒要看看他唐枢岳有没有本事抓到龚乾清这只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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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庆水师隶属李鸿章的淮军，淮军是从湘军中派生出来的，与湘军素有渊源，而水师管带陈儒昌与龚乾清又是拜把子的兄弟。最终，李鸿章授意陈儒昌找了个借口，按兵不动，拖延时间，以静待变。
      李鸿章安排好安庆的事情后，乘船前往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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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到了江宁后，立即祭拜曾国藩，期间，唐枢岳一直陪在左右，待李鸿章休息时，唐枢岳将朝廷密谕递给了李鸿章。李鸿章接过来一看，叹道：“老了老了，老眼昏花，字都看不清了，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刚才在曾公灵前跪久了，现在头疼的很，唐大人改日再聊如何？”唐枢岳无可奈何，知道李鸿章这是在装聋作哑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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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枢岳返回二堂，对陈国满道：“李鸿章真是只老狐狸，他装看不清，还没等我开口就溜了。” 陈国满道：“大人，这就是李鸿章的态度，一是反对，二是不想此事与他有关，他是不想被旧日同僚骂。李鸿章能躲，大人为什么不能躲？”唐枢岳道：“我要是能躲得了我早躲了，没事沾这晦气干什么。” 陈国满道：“大人在江宁动手肯定不行，不如等曾公起棂返湘，龚乾精肯定扶柩左右，船经过安徽时，这可交于安徽巡抚吴坤修来处理。”唐枢岳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吴坤修也是曾公的旧部吧。” 陈国满道：“是不是旧部不重要，只要让他看到密谕，抓不抓就是他的事情了，大人也可向朝廷交待了。吴坤修现在就在江宁城里。”唐枢岳道：“可交待事情，但密谕不能让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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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枢岳将吴坤修叫到总督府衙，交待事情。吴坤修愣愣地望着唐枢岳，道：“大人，这可是捅破天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谨慎行事。”唐枢岳笑道：“吴大人，你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吴坤修一听就懂了，这是朝廷的意思。吴坤修起身道：“卑职这就回安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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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龚乾清乘船亲自护送曾国藩灵柩前往湖南，董允瞻返回扬州。
      当曾国藩的运柩船队到达安徽池州时，唐枢岳突然接到安徽抚院的急报，称巡抚吴坤修在巡江时从船上掉进江里去了，现身染重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唐枢岳苦笑道：“都怕烂事缠身，我也尽力了，随他去吧，下面的事只有朝廷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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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的运柩船队刚到江西九江时，陈儒昌秘密将一份情报送到了十二圩，称安徽安庆水师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顺江东下，要在十二圩就地解决吉字营，或迫使吉字营缴械投降。
      十二圩顿时如临大敌，更是引起数万建栈工匠的一片慌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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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洛立即按龚乾清交待的部署，迅速派楚壤、汤信率一万兵马进入大仪，只要安庆水师起帆，就立即攻下安徽天长县，就地扩充兵源至三万人，直取滁州，威胁庐州府，逼迫安庆水师回援。吕诚忠和杜振率一万人马前往六合浦口，与江宁对江而峙，堵截江宁发兵江北。简洛不放心杜振，派谢正贵和诸献秘密监视杜振，如杜振有异常，就地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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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简洛和严阔率其余二万兵马全部撤离十二圩，结集于青山和龙山，随时准备渡江，只要天长战火一起，立即过江在龙潭上岸，进攻江宁，让淮军首尾不能兼顾。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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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字营一夜之间全部撤离了十二圩，东西中三区权力突然真空，浦地数万盐工全部停止了在浦地上的所有作业。萧元青赶紧跑回县衙门报告，仪征知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将县衙六房三班全部派到十二圩维持治安，并向扬州府衙通报。扬州知府也是一头雾水，急忙派绿营守备带着二百绿营兵赶到十二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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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青向知县提议，让十二圩盐栈的仪征人全部回家去，如果不走，战火一起，仪征不知一夜之间会多出多少寡妇来。萧元青说：“十二圩我们管不了，可我们不能不管治下百姓的死活。”知县觉得萧元青说的有道理，慌忙让衙役招呼仪征盐工劳力全部回家。
      几万劳力撤离，加剧了十二圩的紧张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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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圩流言四起，江枫开始担心龚乾清了，正在六神无主时，颜家夫妻赶了来，要将江枫带离十二圩，颜家男人说：“十二圩的湘军都走了，本地人也撤了，都说是要打仗，现在十二圩乱的很，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能出，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们不放心，我们有渔船，先离开这里，到扬州去躲躲，等没事了我们再回来，你也正好跟小玉作个伴。”江枫也是很害怕，遂跟着颜家夫妻一道离开了十二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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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允瞻接到消息后，立即赶到了十二圩查看，随后又赶到青山简洛大营，叫道：“简洛，你到底要干什么？造反吗？”简洛拿出陈儒昌送来的情报，董允瞻一看，长叹一声道：“朝廷还是把吉字营当成一块心病了，不除不快。可你们这样对抗是要吃大亏的。”简洛道：“不抵抗难道要等他们来缴我们的械吗？”董允瞻道：“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只有这区区几万人，能挡得住几十万大军吗？只要把长江一封，从西边安徽，东边扬州府，北边淮安府，南边镇江府，四边压境，仪征就这么大的地方，没有纵深，我们只有跳江去死。”简洛道：“那你说怎么办？”董允瞻道：“联络东南各省被裁撤下来的湘军，只要他们一动，朝廷就不敢对爵爷下手。”简洛道：“东南各省？哪有这功夫，等他们动起来，爵爷早让他们拿下了。”董允瞻道：“只要把信送到安徽和浙江，其他省你就不用操心，他们会自动传递出去的，最多十天半月就有情况。”
      当晚，简洛派出二十匹快马，分二路，一南一北前往浙江和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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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后，最先出现退役湘军聚集的是安徽和浙江，随后，与安徽和浙江交界的湖北、江西、福建、广东等省也都出现了湘军异动，一切都在李鸿章意料之中。
      朝廷及时获报，又见李鸿章迟迟不肯发兵，感觉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得不收回密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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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九帅曾国荃虽在湖南闲居，消息却是异常灵通，他惊异于龚乾清的号召力，东南九省的异动与其说是在配合，不如说是在牵制朝廷对龚乾清动手。如果战端一开，朝廷和龚乾清就都没有了退路，东南九省到底是真动还是佯动，朝廷不敢赌，可龚乾清敢赌，而九省那些已经被遣散了的湘军早就对朝廷心怀不满，必将借机再次聚集而起，追随龚乾清分疆裂土，与京师分庭抗礼。曾国荃想到龚乾清过去的劝进、刺杀、九省联动，都是自行决断的。曾国荃突然感觉自己老了，新一代的湘军领袖已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