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血十二圩》一个疯猴家族的诞生

胥浦老菜农

      汪钟慌忙起身，穿上衣服下了床。一脸的沮丧，懊恼地站在门口道：“你来做什么？”只见萧元青怀里抱着一个坛了，站在茶厅里笑道：“我要去瓜洲盐栈送一车酱菜，顺便给你带一坛你那大菩萨爱吃的酱黄瓜来。”汪钟一听，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萧元青一见，吓了一跳，忙道：“不就一坛酱黄瓜嘛，用不着这么感动，还哭上了呢。”汪钟接过酱菜坛子，叫道：“滚。”萧元青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叫汪毛驴嘛，晚上等我，我带酒菜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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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萧元青提着酒菜进了茶社。萧元青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啊。”汪钟敷衍地笑了一下，道：“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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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间，汪钟总是不停地喝酒，而且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萧元青摸不着头脑。酒快完时，汪钟到卧室端出一盆铜钱放在了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道：“这里大概有十两银子。”萧元青盯着汪钟看，道：“你这是干什么？”汪钟道：“有事想请你帮忙，在仪征我也只相信你，银子不够，就拿这个抵给你，那几头驴就送给你了。”萧元青接过来一看，竟是茶社的地契。萧元青呼地站了起来，叫道：“有屁你就放，别搞的这么吓人好不好，汪毛驴你到底想干什么？”汪钟道：“你给我订一口大一点儿的上好木头棺材，一身用好料子做的女装，一身男装，我知道你这些都在行。”萧元青忙问：“谁死了？”汪钟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我女人死了。”萧元青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问：“你女人？你还有女人？”汪钟道：“我老婆。”萧元青急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汪钟道：“没跟你说。”萧元青问：“你家女人是谁？”汪钟看了萧元青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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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青跟在汪钟后面进了卧室，走近床边一看，唬了一跳，指着床上盖着被子的龚乾灵道：“这……这不是赵姑娘大菩萨吗？”汪钟点了点头。萧元青叫道：“她……她真是你的女人？她不是说出去云游去了吗？怎么就死了呢？”汪钟一把将萧元青拖出了屋子，道：“我上哪知道啊，昨天晚上就倒在了门前，是被活活冻死的。”汪钟不敢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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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青看着桌上的铜钱和碎银，道：“就订口普通的棺材就行了，用不着把茶社押上。”汪钟道：“我用不着茶社了，送你了。”萧元青道：“那你住哪儿？”汪钟道：“我就跟她住一块了。”萧元青皱了一下眉，伸着脖子问：“你跟赵姑娘住一块？住棺材里？”汪钟点了点头后，又从怀里取一个小匣子递给萧元青，道：“你我是发小，我家世贫寒，身无长物，就是个穷光蛋，你是知道的，过去总是骂你，还望你多担待，我身上实是在拿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只有这个送给你，你我朋友一场，算是个记念吧。”萧元青问：“这是什么东西？”汪钟苦笑了一下道：“祖上传下来的坤舆盐根，我不想带进棺材里去。”萧元青一听，立马站了起来，问：“五色盐根之一的坤舆盐根？”汪钟一愣，道：“这你也懂？”萧元青道：“只要跟盐打交道的，没有人不知道五色盐根的。”汪钟道：“五色盐根并非祥物，在我眼里，就是个祸害。”萧元青道：“你这是在交待后事？真的要把坤舆盐根送给我？”汪钟道：“在仪征我只有你这一个知心朋友，送给你了。”萧元青打开匣子取出坤舆盐根一看，只见棱柱橙黄如金，如浸在水中一般，色泽饱满，一面刻着坤☷纹，一面刻着艮☶纹。隔着油灯，萧元青看到汪钟的脸象是抹了一层金粉。萧元青闭上了眼睛，汪钟把这样的稀世珍宝送给自己，知道汪钟当真想死了。当萧元青再次睁开眼睛时，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泼到了汪钟的脸上，大骂道：“你个王八蛋，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值得吗？”汪钟咬着牙道：“她死了，我真的也不想活了，我的心没了。”萧元青听罢，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抬脚将汪钟踹倒在地上，随后就骑在了汪钟的身上，抽打着汪钟的脸，边哭边打骂道：“你真是个王八蛋……王八蛋……你他娘的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她死了就死了，你得活着，你得找出赵姑娘为什么会被冻死，王八蛋……你死了，谁要是欺负我，谁来替我出头，谁来替我出气，你个王八蛋……”汪钟不还手，也不阻挡，任由萧元青抽打着脸。不一会儿，汪钟一把推开萧元青，抱着头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让萧元青也跟着流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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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青的话提醒了汪钟，龚乾灵是怎么跑回仪征来的，是什么原因。汪钟抬起头来，道：“你说的没错，到底是什么原由让她半夜跑回仪征来的，肯定是有原因的。”萧元青用袖子抹了一下鼻涕眼泪，叫道：“你他娘真的想明白了？”汪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摸了摸脸道：“下手真够重的，喝酒。”萧元青骂道：“你就是个贱人，不打不知道清醒，王八蛋，我手都打疼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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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钟闷头喝着酒，萧元青道：“明天我把了缘和尚请来给赵姑娘超度一下吧。”汪钟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不信这个。”萧元青道：“赵姑娘死在你这里，我怕她伤心不肯走，成了孤魂野鬼，没个去处，你舍得吗？”汪钟一听，不禁又流下了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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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了缘和尚一进茶社，便道：“这里的煞气很重。”汪钟道：“她活着的时候在香佛庵被人称是香象菩萨，这你是知道的，她哪来的煞气？”了缘和尚道：“她是不是香象菩萨降世你应该最清楚，怨气也是煞气的一种，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汪钟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知道龚乾灵死的很屈，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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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缘和尚做了一天的法事，离开时，对汪钟道：“把你这茶社里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清理掉，一样都不要留着。”汪钟问：“为什么？难道我留个念想都不行吗？”了缘和尚道：“不是不可以，她与你相识是缘，现在是缘尽了，最好不留一物，还倒干净，有物在身边，时常想念，这缘就还残存，你是要还的，恐误你一生清静。”了缘和尚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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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龚乾灵被葬在了南门外的江边圩堆上，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书“爱妻汪赵氏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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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姑奶奶死了，死的很惨。
      姑奶奶死的有多凄惨，后来她的侄儿，我的四大爷报复扬州盐商的手段就有多残忍。四大爷无法忍受祖父活着的时候常常念叨着的姑姑竟是死在扬州盐商手里的这一事实，因为他当时已经是扬州四岸公所的商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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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几十年都在寻找他的大姐，到死都没能见着，让他死不瞑目。多少年以后，当四大爷打开棺木，看到他的亲姑姑时，泣血锥心之痛，彻底激怒了这个文弱的前清秀才，让他瞬间在扬州两淮盐业四岸公所掀起了一场复仇风暴，将有千年根基的扬州盐商连根拔起，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把扬州盐商从江北给铲除掉了，让扬州盐商成为历史，成为一个名词，包括四大爷自己。
      我曾经问过四大爷，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极端手段，四大爷说，你不知道扬州盐商有多狡猾和狠毒，跟他们交手，打个盹就能让你破产，严重点的，他们还会联手把你给弄死，况且，他是扬州两淮盐业四岸公所的商总，面对这些身带血债的扬州盐商，他何以自处？否则，死了祖父也不会来接他的，他也没脸进祖坟。毁灭扬州盐商和四岸公所是他唯一的选择。
      四大爷确实是判处扬州盐商死刑的行刑人和扬州两淮盐业四岸公所的终结者。

一学生

胥浦老菜农 发表于 2022-11-5 13:51
很是惭愧，我以为没人喜欢看呢，所以就暂停了几天。非常感谢您能看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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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明月共潮生

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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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龚乾灵下葬当天下午，汪钟就去香佛庵后院整理龚乾灵寮房里的物品，想着拿些回来做个念想。一个老尼问：“大菩萨还要回来呢。”汪钟道：“大菩萨暂时不回来了，她去香聚山了。”老尼问：“香聚山在哪儿？”汪钟道：“香聚山就是香象大菩萨讲经的地方。”老尼紧着问：“那你收拾大菩萨的东西做什么？难道大菩萨不回我们香佛庵了吗？”汪钟知道跟老尼解释不清楚，于是道：“会回来的，我是收拾一下她的东西，准备给她送去。”老尼噢了一声，好象懂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