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血十二圩》一个疯猴家族的诞生

胥浦老菜农

      王桓治还不想与苏尚道公开翻脸，死无对证是最好的结局。银甲盐根、天青盐根、寒晶盐根、坤舆盐根都已知道下落了，唯独这坤舆盐根在章家让王桓治感到不可思议。安襄坡是王桓治的连襟，可王桓治这么多年来一点耳闻都没有。

胥浦老菜农

      第二天早饭后，汪钟又来到香佛庵，他想见到龚乾灵，而且一定要见到，可老尼告诉他，大菩萨昨天夜里又出去化缘去了，二个女居士也跟着去了。汪钟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半夜离开？”老尼道：“大菩萨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大菩萨上次出去化缘不也是半夜走的嘛，大菩萨做事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懂的。”
      汪钟懊丧地返回了茶社。

胥浦老菜农

      半个月来，汪钟几乎是天天进庵要求见面，可龚乾灵就是拒不相见。汪钟最后就写信递进去，也被原封退回。汪钟很伤感，更是无可奈何。
      现在，龚乾灵又是悄声无息地离开了香佛庵，汪钟觉得龚乾灵的这些行为很怪异，也很难让人理解。最后，汪钟还是把龚乾灵这些行为归结是在躲避他，这让他很难过也很自责。

胥浦老菜农

       龚乾灵在换马巷的宅子里一夜没睡，想东想西，想的最多的就是汪钟，想的钻心般疼痛，一直在哭泣着。凌晨的时候，龚乾灵哭累了，也睡着了。
       下午，女佣告诉龚乾灵说老爷来了。龚乾灵从屋里出来，见王桓治正在前厅喝着茶。王桓治见龚乾灵进了前厅，便站起来满脸堆笑道：“昨天晚上让大菩萨受惊了，真是罪过罪过。”龚乾灵鄙视了王桓治一眼，笑道：“真没想到天下闻名的扬州盐商都会绑票这活，这哪是什么盐商呀，都是一帮盐匪罢了。”王桓治似乎没有听见一样，还是谦卑地笑道：“大菩萨说笑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怎知我就是盐商啊。”龚乾灵道：“你还不是冲着五色盐根来的吗？苏老爷没告诉你吗？”王桓治笑道：“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可不一样，在下王桓治，确是扬州两淮四岸公所的盐商，可我不是冲着什么五色盐根来的。”龚乾灵很好奇地问：“那你冲什么来的？”王桓治道：“我是冲着大菩萨来的，我信佛，我想供奉着大菩萨。”龚乾灵道：“在香佛庵供奉着不好吗？”王桓治笑道：“那可不一样的，我是专事供奉大菩萨的，你来看这院子里还有一口千年古井，传说这井是隋炀帝杨广的萧皇后用过的，井水甘冽，沏茶可是一等一的好。”说着，便引龚乾灵来到院子里的古井旁观看。

胥浦老菜农

       龚乾灵知道这口古井是为她准备的。龚乾灵也看到王桓治眼里的“淫”字了，这让她深感惧惮。
       龚乾灵身上的香味让王桓治有一阵性的骚动。王桓治望着观井的龚乾灵，心道，这个女人真是漂亮，这扬州城里还真从没见再比她漂亮的女人了，还让人感觉很干净很圣洁，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王桓治甚至想，如果不能引出五色盐根，他就把龚乾灵纳为妾。

胥浦老菜农

       王桓治并不着急要龚乾灵说出最后的赤丹盐根在什么地方，其它四支盐根他都已经知道在谁的手上了，他需要时间慢慢来。他要把龚乾灵就这么圈禁在这宅子里，不能再落到别人手里去了。现在，王桓治感觉离五色盐根已经很近了，对付安襄坡和湛文仲，他要有耐心，而要对付苏尚道，不仅需要时间，需要智慧，更需要财力。王桓治也知道这三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能让他们交出手上的盐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逼上绝路。

胥浦老菜农

      就在王桓治离开换马巷宅子的时候，苏尚道家的那二个在香佛庵外被打晕的随从回到了小盘谷。
      苏尚道除了震惊和愤怒外，别无他法。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寻找五色盐根的事情也瞒不住了。苏尚道急速地猜测着到底会是谁劫走了龚乾灵，这明摆着是在黑吃黑，没有把他这个四岸公所的商总放在眼里，这是很可怕的，这是在向他挑战。苏尚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湛文仲，第二个就是安襄坡，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整天嘻皮笑脸说荤话的王桓治。

胥浦老菜农

      夏秋结束后，刚进入冬季，周宗稷就带着从盐城草堰场运回来的十箱银子，抬进了恒顺钱庄，共计十万两。湛文仲早就收到胡光濯的来信了。湛文仲感叹于周宗稷的远见与魄力，当晚，湛文仲设宴请周宗稷，邀王桓治参加。恒顺钱庄连本带利得了三万八千两白银，余六万二千两白银存入恒顺钱庄。湛文仲当着王桓治的面将抵押契约和存银票据交给了周宗稷。王桓治斜了湛文仲一眼，说：“湛东家，我吃完了可还得到翠莺楼去啊。”湛文仲笑着说：“只要周掌柜肯一起去那就去。”王桓治说：“你以为人家周掌柜跟你我一样啊，人家可从不去那种地方。”湛文仲很欣赏地看了看周宗稷，说：“周掌柜这样的在四岸公所里真的算得上是儒商了，难得难得。”

胥浦老菜农

      就在湛文仲设宴招待周宗稷和王桓治的时候，草堰商栈掌柜胡光濯已经在盐城老街上买下了一处二进的宅子，花了五百两银子，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存进了钱庄。这一千两银子是周宗稷给他的。胡光濯所说一切都是按周宗稷的要求去做的。其实，商栈并没有挣到那么多的银子，购盐与出盐仅是持平而已。那些运进恒顺钱庄的银子是周宗稷把存在扬州其它钱庄里的银子调出来的。

胥浦老菜农

      五天后，湛文仲又收到胡光濯写来的信，信中称，扬州盐商王桓治入股商栈了。湛文仲本来见周宗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了这么多的银子就眼红，一见信中内容，便觉得确是个赚钱的机会，于是便找王桓治核实。湛文仲问：“你怎么想起来要入商栈的股了呢？”王桓治说：“能挣钱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草堰商栈不是挣到钱了嘛，盐由灶出，灶由商养，灶产盐斤，全靠商收，商不收盐，灶民就没钱糊口养家，朝廷就没税收的银子，草堰商栈能挣到银子就是这个道理，你不懂吗？”王桓治说着又忽地猛拍一下手问：“你是不是也想入股？你入我的盐号股得了。”湛文仲忙摆手道：“江上行盐风险太大，再说水上的事我也不懂，这耗那耗的也难扯得清楚，不如盐在岸上，跑不掉，进多少出多少是死的，过秤一是一二是二的，就算加耗也是有定额的，心里还有个数。你这一股周掌柜收了你多少？”王桓治说：“贵着呢，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出资给他，我现在占的是十成一，要了我二万两银子，一股是多少银子不是明摆着的吗。”湛文仲愣了一下说：“要这么多？”王桓治白了湛文仲一眼，道：“你以为呢？”湛文仲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胥浦老菜农

      第二天一早，湛文仲就到羽春茶社找周宗稷，可是没遇着周宗稷，只得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湛文仲就跑到四岸公所找到了周宗稷，拉到一边说要入股草堰商栈的事情。周宗稷怪王桓治多嘴多舌。最后，周宗稷说：“当初建栈还是湛东家借我的银子，这情我记得，既然湛东家开口了，这面子我肯定会给的，我给湛东家一成股。”湛文仲却提出要入四成股，周宗稷很是犹豫地拒绝了，湛文仲见周宗稷犹豫了，立即感觉到还有希望，便死磨硬泡，最终，周宗稷开价十万两银子。湛文仲惊道：“怎么还一天一个价啊？王桓治一成也不过二万两，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周宗稷为难地说：“生意这么好做，我真的不想让别人入股了，现在我又不缺银子了，还让股干嘛你说？” 湛文仲好说歹说，最终占股四成，以八万两银子成交，而周宗稷并没有把银子取走，仍将银子放在恒顺钱庄里。周宗稷存在恒顺钱庄的银子一共有十四万二千两，算是钱庄的大户了。

胥浦老菜农

      周宗稷成了湛文仲钱庄的大户，他的复仇计划在一步一步地深入，他仍然需要等待时机。而他的姐姐周宗穆第一个孩子也快要生了。
      周宗穆在江宁碑亭巷的宅子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高七尺，苍髯童颜的老和尚从北而来，周宗穆问老和尚要去何处，老和尚对她说，他是来了缘的，说着用禅杖戳了一下周宗穆的肚子，周宗穆从梦中惊醒，一阵腹痛，凌晨时分，龚乾清和周宗穆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因是丙寅年，遂取名：龚湘寅，乳名：佛来。

胥浦老菜农

      也就在龚湘寅出生的这一天下午，从河北保定府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脚踏进了仪征。
      老和尚身穿百纳衣，拄着一根木棍，自县城北门而入，一路打听天宁寺所在，路人指在城东南，老和尚谢过继行。老和尚出东门时，见着咬春社，便进去讨茶喝。茶社里喝的人并不多，汪钟正在清洗着茶具，抬头见老和尚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久涉远路而来，便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招呼老和尚坐下来，给老和尚倒茶。老和尚咕嘟咕噜连喝了三大碗，汪钟笑问：“大和尚，这茶滋味如何？”汪钟是在考老和尚的修行，如果说好喝，便是尚存欲念，如果说不好喝，也是欲念未灭，因为好与不好皆为执念。老和尚用大袖抹了抹嘴说：“贫僧只是渴了而已，倒忘了这茶的滋味了。”汪钟欣喜，便亲自带着老和尚前往天宁寺。

胥浦老菜农

      向晚的霞光把云朵镶上了金边，远处的天宁寺虽然在霞光里显得破败，却也不失宁静。
      天宁寺的方丈海一、监院法慈正在山门立着，不停地东张西望着，见汪钟把一老和尚领了进来，海一方丈立即迎了上来，惊呼道：“原来还真的不是梦啊，昨天晚上我梦见达摩祖师对我说，明日有大相罗汉北来，可兴天宁寺。”法慈监院一旁道：“方丈和我一大早就在这山门前等着了，看看就要日落了，还以为是枉象呢。”汪钟笑道：“枉象不枉象我不知道，但我今天当了一回引路僧倒是真的。” 汪钟与海一方丈和法慈监院都很熟悉，汪钟隔三岔五都要来天宁寺喝茶聊天扯闲篇。了缘和尚对着汪钟合什道：“多谢施主了。”汪钟笑道：“不用谢，以后来找大和尚喝茶，茶叶我自备。”

胥浦老菜农

      海一方丈遂邀老和尚为天宁寺首座大和尚，共襄修复天宁寺。汪钟离开时才知道老和尚的法号叫了缘，已经六十五岁了。